東江市東郊,興旺檯球室。
兩間破破爛爛的磚混結構的老房子裡,擺了六張檯球桌。每個桌子都有人在打球,旁邊還站著五六個看球的,大都是對面東江四中的高中生。地上扔滿了瓜子皮花生皮,還有幾個空啤酒瓶子。
今天是週六,下午沒課,上午一放學,很多學生就跑來佔臺子,過來晚的都只能站在一邊看了,要不然就去隔壁的遊戲機廳玩遊戲機。
九十年代初,學生們的娛樂活動還很少,大多數學生都是打打球,打打牌,還有一些不安分的學生,對打牌打球什麼的都沒什麼興趣,除了追女孩子之外,學校門口的這家檯球室和兩家遊戲機廳就是他們最喜歡去消遣的地方。
檯球室最裡面是個從教室裡搬出來的雙人課桌,被當做了收銀臺,後面一個穿著花襯衫,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正捧著一本金庸的《神鵰俠侶》看的入迷。
收銀臺旁邊是一張綠色格子絨布的海綿沙發,也已經破破爛爛,上面到處都是用菸頭燒出來的黑洞。
胡漢民就坐在這個破沙發上,無聊的玩著手裡一個爛掉一塊的黑八臺球。
離開石鋪子監獄之後,胡漢民連家都沒回,直接來了這裡。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楊慶方還沒有來。
“喂!”
胡漢民又朝收銀臺後面的花襯衫小子叫道。
花襯衫正看的出神,根本就沒聽見胡漢民叫他。
“喂!小子!”
胡漢民不耐煩伸腳踢了一下桌子腿,又叫道。
花襯衫無奈的抬眼看了一下胡漢民,又繼續把目光藏在小說上,嘴裡叫道:“大哥,又啥事啊?”
“楊慶方到底什麼時候來啊?”
“唉!”花襯衫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大哥,我已經跟你說了六七遍了吧?我不知道方哥什麼時候回來,可能他馬上就回來,也可能到晚上才來!他這會可能在哪裡喝大酒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找也沒地方找,你就別等了!”
“你咋不呼他?”胡漢民又問道。
“哎呦,大哥,你這人……我不是給你說了,方哥的BP機拉到了這裡,沒帶走嗎?你給他呼了也白搭!”
花襯衫一臉崩潰的表情,感覺跟眼前這人實在談不來。
“不帶BP機,那買了幹嘛?錢多了燒的是吧?”胡漢民開始說話有點不上道了。
花襯衫心裡鬱悶無比,不過胡漢民剛才跟他亮明瞭身份。花襯衫知道他是警察,只好把火憋在肚子裡,要是換了別人在這裡煩他,早就拿檯球砸他了。
“得!大哥,那你再等等。興許方哥一會就來。”花襯衫只好敷衍道。
胡漢民心裡急如火焚,但是沒有辦法,只好繼續等下去。
陳東輝給他說了讓他找到楊慶方當證人之後,他就把這件事當成了頭等大事,如果今天找不到楊慶方,胡漢民真是飯也不用吃,覺也不用睡了。
正煩悶著,胡漢民抬頭看見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兩個人都十八九歲,前面的一個人又黑又瘦,後面的那個略微壯實一點,但也同樣黢黑,兩個人都像是剛挖煤回來的,而且都是一臉桀驁的樣子。
“慶哥!雷哥!”
“慶哥,過來玩了!”
“慶哥,雷哥,打球不,我讓給你們。”
這兩個人似乎有點名氣,那些打檯球和圍觀的幾個人都紛紛跟他們打招呼。
東邊一排中間的檯球桌上打檯球的兩個人也抬頭看了看他們,卻沒吱聲,繼續打自己的球。
“昂,你們玩。”
走在前面的黑瘦男子囂張的回應了一句,朝著東邊一排中間的檯球桌走過去。
這個檯球桌上兩個男子看起來也都不像是善類,一個穿黑色汗衫的男子俯身在臺球桌上,正準備打一個反彈球。
黑瘦小子走過去,一下把白球拿在了手裡。
黑色汗衫男子直起來腰,眼睛一瞪,罵道:“草!大慶,你JB幹啥呢?沒看見我正準備打球呢!”
大慶翻了黑色汗衫男子一眼,冷笑道:“小亮,你真牛逼啊!”
小亮把檯球杆往地上用力一敲,不甘示弱的頂道:“大慶,你來找茬的是吧?”
“開個玩笑而已,你他媽的怎麼這麼沒有幽默感?”大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