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風返回書院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叫人無法分辨他心情如何,不過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浮動著色彩,那些舊時光的色彩,已然褪色的景象,但他依然記得很清楚。
要說這一切的因果關係還要由十年前的那個來自西域拓跋古國的老和尚說起。
司馬南風記得那一年冬末自己第一與那老和尚碰面,也是在這紅楓湖湖畔。
那老和尚穿著一身金絲紅線交織的錦鑭袈裟,手提十二環金銀禪杖,一路風塵僕僕的走來,卻只是髒了鞋襪,袈裟嶄亮如新。
老和尚個頭不高,體態微微胖,頗有些佛家石刻壁畫上羅漢像,手上盤著一練由一百零八顆小巧硨磲串成的佛珠,面貌很是和藹可親。
老和尚在紅楓湖與司馬南風會面朝著他一臉微笑,他微微開口道:“施主可是燕國那個儒家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被燕國大將軍宋天義評價為當代不阿之罡風的儒家大學士——司馬南風?”
“大師認識我?”擦肩而過的司馬南風突然回頭,一臉疑惑的望著這位來自西域古國老和尚。
“嗯,認識,很早之前便聽聞過大學士的名諱了,卻不曾想今天在這裡遇見。”
“敢問大師來自何方?”司馬南風面對著這位一臉慈祥的老僧人彎腰雙手合十施禮,他感覺對面沒有惡意,應該是一位德高望重法力高強的高僧,卻不知高僧突然叫住他的理由是什麼,畢竟兩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大學士有禮了。”老和尚同樣還禮。
“貧僧來自遙遠的西域拓跋古國,法號苦禪,一路跋涉千山萬水不過是在人間修行罷了。”苦禪大師說出了自己的來歷,他絲毫不避諱。
“原來是拓跋國苦禪大師,早就聽說西域佛國有數位修為極高的高僧最喜徒步人間遊歷,今日與高僧相逢,苦禪大師目光敞亮,精神抖擻,頗具佛門金剛羅漢之神態,是司馬南風三生有幸了。”司馬南風對於拓跋古國那幾位得道高僧還是略有聽說,那數位高僧一身修為法力通天,身位天龍寺的長老,除魔衛道救苦救難,為凡人祈福消災,在人間倍尊崇敬仰。
“大師來到我燕國陽州可還習慣,這裡的風土人情與西域古國有很多差異,若是有人衝撞干擾到了大師,司馬南風便提前向大師賠罪了,望大師海涵。”
“我來到此地數日,這裡的一切都很好,我很習慣,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就是有些方言聽不太懂,需要別人為我翻譯。”苦禪僧人微笑道,他掃視了一番左右高山目色驚歎。
“險峻奇峰,真人遺留,藏靈納氣,百年一遇,好山,好水,可謂陽州之寶。”苦禪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玄機。
“大師好眼色。”司馬南風眼睛一亮,這高僧三言兩語便道出了陽州第一山水的奧秘,真是令人驚歎,要知道他也只是窺探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這水裡孕育了一條蛟龍,蛟龍修行之路已經抵達瓶頸,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破關登龍門了。”
“大師既然看出來了,可有什麼話說?”司馬南風聚精會神的望著他,苦禪僧人仰視面前被湖泊隔開的尖慫山壁看了良久,臉色由原本的恬然改為了凝重。
“大師可窺破了什麼?”司馬南風趕緊問道。
“山勢陡峭,鋒芒畢露,似要穿天凌雲上九霄,高山阻擋住了水流,湖面靈氣上溢卻被山壁束縛回灌,又呈兩岸夾擊之勢,修行之路最推崇坦然大道,這般格局太小太窄太危,蛟龍想要化為真龍恐怕很難。”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苦禪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氣質出眾儒雅有度的年輕儒士。
“意思是壓制住湖蛟化龍的心思?”
“我沒有這樣說,萬物生長自有其軌跡,很多是不是旁人可以左右的,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反而壞事。”苦禪一步跨出,留下駐步不前的司馬南風。
“那該如何?”司馬南風目不轉睛的凝望著湖心石亭,他感覺一陣胸悶,這可是大事,陽州百年方一出的靈物可不能出事,這會壞了陽州千年來的山水根基,如落實堪稱災難。
正在這時,一個武夫帶著少年來湖邊玩耍,少年瞧見了司馬南風便腳步飛快的跑來拜見行禮,很有儒生風采。
“先生好,呂靖緣拜見司馬先生。”少年身著一身華貴錦衣,五官好看,甚至比一些姑娘家還精緻幾分,但眉宇間散發著男子陽剛之氣,給人一種強烈反差感。
“哎,大師是你?”少年呂靖緣發現了那個西域僧人便驚呼道。
“哦,怎麼,靖緣你認識大師?”司馬南風目色好奇。
“哦,你便是三年前那個孩子?”苦禪在呂靖緣身上上下掃視,突然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