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鳳象者五,五色而赤者鳳。
自古以來鳳凰便是神物,是百鳥之王福瑞鴻獸,鳳為雄,凰為雌,鳳者共有五色。
赤色為鳳,青色為鸞,黃色為鵷鶵,白色為鴻鵠,紫色為鸑鷟,神話中曾講到,鳳凰每次死後,會周身燃起真火,然後其在烈焰中獲得重生,並獲得較之以前更磅礴的生命力,此為“鳳凰涅槃”。
陽州最初是兩大家族,大約在一百年前陽州有一個叫呂越的落魄書生,十五年考取功名,自十七歲起熬到三十歲,等到而立之年終於榜上有名,本來是喜極而泣的好事,可卻在三日後傳來訊息,朝中權貴之子,買通考官將他頂包,一切宏願旋即化作泡影。
呂越家中貧瘠窮苦,連一兩碎銀都湊不出來,如何千里迢迢奔赴京城?
萬念俱灰間,呂越一人徒步返回生他養育他成人的荒山僻嶺。山中以往住戶不是遷居往外面謀生便是寂寂無聲默然逝世連墓碑都成了奢望,彷彿走至世界盡頭,那裡有一棵活了近九百年的老梧桐。
俗世皆說:“良禽擇佳木而棲,山靈水秀育神靈,可造福一方百姓,可數之不盡的香火金錢可換回神靈一絲動靜?”呂越只是斥笑都是狗屁,騙人的假話。
“若有鳳凰那今日便給我現身!老子倒要瞧瞧長的什麼樣子,不是號稱神禽可救人於苦難之中嗎?都是狗屁!這世道哪裡還有正氣可言!什麼神仙都是狗屁不如!”
呂越淚流滿面,一腳踹倒鞋下積墊的青磚泥胎,脖子掛在手指粗細的麻繩上,身軀抽搐,就欲嚥下最後一口氣時瞳孔中對映出一團繽紛光華,絢爛至極,天地之間風起雲湧,一道清鳴振聾發聵。
那東西從東方天際緩緩落下,裹挾著百種霞彩,有上千道仙氣神韻貫穿雲巔陸地,彷彿驚濤駭浪襲來,一股氣勁切斷麻繩。
那東西挺挺直立靜止在粗壯梧桐枝幹上,斑駁色澤逐漸收斂消失,濃稠大霧緩緩退散,是一頭神禽,雞頭、蛇頸、燕頜、龜背、魚尾,足足有六尺之高,那神禽朝天清吟一聲,頓時天地晝夜變幻。
“呼!”那棵壽齡近千年的梧桐被狂風拽的啞啞作響,深埋地下的樹根紛紛破土揚出,猙獰之態宛如地獄妖魔現世。
古木搖搖欲墜,方圓四里之內蓊鬱森林被生生拔出夷為平地,黃沙漫漫,宛如旋渦,斷木嶙石在高空沉浮輾轉,遮擋光明,如臨深淵,而呂越便是旋渦中心。
四面八方流動而來的烏雲凝聚交融,濃稠且黝黯,雲中不斷爆發出雷鳴與電掣,天地或明或暗,似乎醞釀了許久,終於第一道雷霆罰世,砸出十丈徑長的凹坑,餘威不減,再度掀起沙暴。
雲霄之上有一道人影模糊不清,那人大袖一揮,無數雷霆飛射,粗如水缸,須臾有一聲咆哮震懾蒼穹,似狼似虎,那駐枝神禽揚首清鳴,頓時大翅一展,扶搖直上九萬里。
九重霄上異彩紛呈,有神仙居高臨下睥睨凡塵,有神獸仙禽廝殺爭鬥,呂越不過凡夫俗子,哪裡見過這般蔚然場景,早已嚇得肝膽俱裂,雙腳跪地,蜷縮叩頭,額頭被碎石劃出血口,他依然不停磕頭。
“求大仙饒恕,我等凡人不識神仙威儀,震怒了神仙,望寬恕在下,感激涕零,後世祖祖輩輩勢必供奉神靈。
“求大仙大發慈悲,莫與我等螻蟻計較啊!”
厚重雲層之上,爆發斑斕光華,有仙人在說話,聲音之大如同銅鼓擂動,凡人無法理解其中奧秘,飄然如琴瑟。
“今日便繞你一命,區區螻蟻不值得吾髒手。”雲霧中緩緩傳來一句來源於人間的冷漠聲音,那仙人並未露相。
大霧俄而消散的乾乾淨淨,天地一片澄明。
那鳳凰在空中翻飛,在經歷方才一番惡鬥後,神采盎然,似乎聽懂了呂越的哀求,偏了偏頭顱,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天地陷入一片空靈闃靜,彷彿沒有經歷方才那般劫難,但大地卻是千瘡百孔。
說來奇怪,那九百年的梧桐起先還險些被腰折,眨眼間卻是一點受傷的跡象也不復存在,依舊是高聳挺拔,枝葉愈發葳蕤,發散著瑩瑩翠輝,須臾綻放出淡紫色花簇,星星點點,煞是綺麗。
呂越大難不死,返回陽州縣城開始經商,說來奇怪呂越考取功名接連失敗,經營商鋪生意卻如鬼神相助一般,十年後成為當年小有名氣富商老闆,在過二十年躋身頭等豪門,等到三十年後陽州有四大家族,呂府便佔其一。
呂越逝世後其子呂蕭拜訪陽州古鎮一位學識淵博的儒家宗師,前後五次登門求教,最後那儒家宗師熬不過他。一番沉吟後當場下令,喚他差人購下兩塊品色極佳的紅椿木匾,揮筆撰寫“靜篤止妄”四字與“鳳凰在世”四字,一共八字,行楷大勢,蘊含儒家大賢浩然正氣,圓潤剛健的字跡可使世間一切汙穢妖邪膽寒,這八字有千金之重。
有此儒家大宗師題字,又有民間茶館口口相傳的“鳳凰現世”傳說,於是乎呂府的別稱“鳳凰府邸”自此悄然傳開。
呂蕭有三子,長子呂宏,次子呂宣,幼子呂湛。呂宏早年為燕國驃騎將軍,十五年前燕楚之戰身死沙場,呂宣為龍虎山天師府空天道長,一心修行不問世間俗事,呂湛為陽州長江商會大擎,扼制三江商運咽喉為陽州首富。
呂家當代主事便是呂湛,大公子呂靖緣是其次子,小女兒呂素函與幼子呂清衡乃是寵妾許式所生,至於另外兩個子嗣呂府卻未曾對外界有過多提及。
有流言蜚語說呂湛的兩個小妾生子時難產,胎兒大人雙雙不保,至於訊息是真是假,無人去證實也沒人敢。
呂府偌大的園林後院,種滿了形形色色的奇花珍木,有十分耐寒,每至嚴冬子夜方一綻花容月貌的龍澹蝴蝶蘭,幽芳纖纖,如女子在耳畔呢喃私語,有豎姿如正人君子的碧蕭竹,清癯孤立、耿直不阿,更有峋山斜臥溪水迂迴,瓊磚高閣只數的人眼花繚亂。
一處空曠大坪四周陳列兵器盔甲,七八個上身赤裸的肌肉壯漢在兩兩結對的近戰搏鬥。呂府二公子喜好武道搏術,平日裡結交江湖上武藝高強的獨俠請到府上做門客,在如此痴於武道風氣下呂府從上至下連僕役家兵都會些雜藝把式。
“再來!你個懦夫,剛才是我一不小心被你搶了先機,要是在打一次我絕對不會輸給你!”臺上一膚色微黑的青年男子被面前中年大叔以一招抱臂背摔擊倒在地,面紅耳赤的爬起來,使勁活動肩膀,一副不服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