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榆林重鎮豐州,城內城外,殺聲連天。
不時有火頭從城中冒起,濃煙滾滾而上,瀰漫雲霄,那不是草原戰士在焚燬屋宅,瓦解守軍的抵抗,就是守軍自己放火,阻礙敵軍之行進。
豐州城守軍,不愧為西夏左廂軍司精銳之稱,他們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堅決而又頑固,南城門失守,接著東城城門也被奪下,但緊緊據住北門,西門,負隅頑抗,從早至晚,與草原戰士在街巷之間,拼死搏殺,利用兵力上的些微優勢,將草原部族大軍牢牢拖在了豐州城內。
殘酷的巷戰,這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攻守雙方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對於攻守雙方來說,進行到這一步,最終往往都不會有任何的勝利者產生。
兵力在巷戰中被分散,在戰事最殘酷激烈的地方,反覆爭奪之下,前進每一步,好像都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鮮血在豐州城內肆意流淌,火光在豐州城內閃耀,慘叫聲,喊殺聲,戰馬的嘶鳴聲,兵刃的撞擊聲,箭矢的呼嘯聲,摻雜在一起,組成了一曲狂放而又殘酷的樂章,獨屬於戰爭的樂章。
傷亡在不斷增加,草原戰士殺紅了眼睛,西夏守軍也已癲狂不能自己。
戰事在這個時候陷入了讓人頭疼的僵持之中,不論前進還是後退,都要付出無數人命來作為代價……
直到晚間,豐州城內才漸漸安靜了一些,疲憊的戰士們終於在夜色降臨之後,無論是士氣還是殺氣,都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來,在軍官的呼喝聲中,漸漸收攏在一起,默契開始退後,各自埋鍋做飯,進行修整。
這一戰當中,雙方激戰之下,傷亡都不在小,而各自的優劣之處也都暴露無遺。
草原戰士的悍不畏死,以及他們精準的箭術,讓他們在爭奪街巷當中,往往佔據一定的優勢。
但說實話,這並不是草原戰士最擅長的作戰方式,在狹窄的街巷當中,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騎戰本領,被限制的死死的,這也是他們無法快速的奪取城池的主要原因。
而在另一個時空當中,陷入這樣的局面,正是拖住草原鐵騎,並對他們造成有效殺傷的最好方法之一,當然,這需要守軍拿出極大的勇氣來,要知道,一旦城破,讓敵人殺進城中,往往也就意味著一座城池的失守。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多數守軍都會瞬間崩潰,在敵軍士氣大振之下,四散奔逃,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就更不用說什麼巷戰了。
但像如今的豐州之戰,便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整個豐州城都成了戰場,守軍負隅頑抗之下,卻是對敵軍造成了超乎他們預料之外的傷亡。
相比於草原部族騎兵,西夏人的優劣之處其實更為的明顯。
在巷戰當中,他們往往能排出整齊的陣列,默契的配合,讓他們往往在開始時就能佔據明顯的優勢,讓散亂的猛衝過來的草原戰士,分割斬殺,可笑的是,在漢人眼中的西夏胡人軍伍,運用的卻是正經的漢人戰術,軍伍當中,也盡多漢人士卒。
但他們的缺點同樣的突出,一旦他們在將領被箭術精準的草原戰士射殺,他們一定會產生混亂,而當他們的陣列被衝散,一個個的守軍士卒便都成了沒頭蒼蠅,被兇悍的草原戰士像追兔子一般一一砍倒在地。
實際上,在本質上來說,就是漢胡之間的較量,但讓人覺得詭異的地方在於,這些所謂的胡人,卻是在秦人徵調之下,來到這裡征戰。
而很像漢人的一方,卻是正經的西夏党項羌人的麾下,這是漢人的悲哀,但胡人也沒什麼可以驕傲的地方。
但戰爭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言,身處戰場的人們,也無法想及那些深奧的問題,不管是為了生存,還是為了勝利,都需要拿出勇氣和鮮血來作為交換。
無所謂對錯,無分於正義與否,戰爭永遠都是那樣殘酷而冰冷,只有勝利者,才會有著說話的權力,也只有勝利者,才會代表所謂的正義。
這就是戰爭的本質,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從來如此罷了。
不過,說的再多,西夏人抵抗再是頑強,到了此時,豐州之陷落,其實已經不可避免,守軍的頑抗,更像是垂死的掙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