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杯盞,躺下去。繁花墊在身下,頭頂上卻是灰濛濛的天。渡靈司的一切,都和謝玄密不可分。
這陰沉的天色,大約便是他的心情。
迦嵐看著天空,叫了聲“謝玄”,忽然問:“九重天的雷罰,是否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謝玄怔了怔,搖頭道:“我不知道。”
說是雷罰,但那雷罰究竟是什麼樣的,他並未見過。如何判定,如何定奪,他通通不清楚。
愛上凡人,雖是大忌,可這大忌是怎麼被九重天知道的?
仔細想一想,似乎有哪裡不對。
謝玄盯著自己的指尖。
離朱痣在安靜等待。
迦嵐躺在花海里,聞著酒香,慢慢露出狐狸耳朵。他抬手蓋住眼睛,低聲問:“你們……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謝玄又開了一罈酒。
迦嵐的聲音帶上了兩分懊惱:“還能有什麼?九重天的規矩,既然定下了,總得有個由頭。”
謝玄終於聽明白了,愣了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紅:“你小子,不是連酒都沒有喝過麼?”
迦嵐遮著眼睛不看他:“廢什麼話!”
謝玄抓起酒罈,咕嘟咕嘟大喝了兩口,有酒液沿著他的下巴落下來。
他含含糊糊地道:“我和阿妙之間,並不是這種關係。”
花叢間的銀髮少年,聞言盤腿坐起來:“若是這樣,興許你還不算神墮。”
謝玄垂下眼,看著手裡的酒。
醉生方能夢死,他永遠都在求醉而不得。想要像普通人一樣變老,死去的阿妙,恐怕比想醉而醉不了的他還要痛苦千倍萬倍吧?
謝玄道:“狐狸,倘若唐寧真是神明,你要怎麼辦?”
迦嵐伸出手,抓住了酒杯:“她是不是,同我有什麼干係。”
謝玄笑了笑,並不給他倒酒。
迦嵐道:“等我找到了想找的東西,若能殺掉她,自然就殺了;若是不能,也就不能。”他最終的目的,還是離開人界。
花海里,銀髮少年的聲音冷冷的。
謝玄慢慢地不笑了,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那麼,就記住你今日的話,永遠、永遠都不要喜歡上她。”
說話間,酒水淙淙流進杯子裡——
真是難喝的酒。
迦嵐一飲而盡,丟下酒杯,淡淡道:“無常大人還是多擔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