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連著一個星期,雪都沒有停,窗外溫度冰涼,病房內心電圖響著,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男人躺在床上,安然沉睡著,臉色回了血,不似前幾日慘白。
書鳶推開病房門,手裡拎著保溫飯盒,裡面裝著她做的粥。
她放在床頭櫃上,拿出來,嘴角有一抹難看的笑:“雲陌,你別生氣,今來晚了一點。”
她做飯的時候,突然病發了,就倒在廚房裡,醒來已經是一個時以後。
“今做的是青菜粥,我嘗過了,味道還不錯,我等下餵你。”她音色裡都是強裝的甜蜜,自言自語著。
雲陌躺著,睫毛都沒動一下。
七了,他睡了七,一次也沒有醒過,什麼也咽不下去,醫生建議打營養針。
醫生雲陌只能進食粥類,她不會,只能在網上看著手機學,碗碎過,手破過,粥不是太乾就是太稀。
終於她學會了煮粥,他什麼都咽不下去,唯獨她煮她喂的粥,她喂多少他吃多少。
書鳶怕雲陌吃膩了,每變著花樣換著來。喂完粥,她擦掉他嘴角的粥漬,坐在床邊。
雲陌手還是熱的,他沒醒,但記得她的氣息,記得她需要的溫度。
她把手擠進他指間裡,扣住,貼在臉上:“雲陌,楓林的綠植長出新葉了!”
其實她想:可以醒過來嗎?
前段時間,雪大,氣又冷,綠植葉子都枯萎掉落,這幾日突然活了。
書鳶眸裡掠過一絲笑,眼裡空蕩蕩的,她又:“對了,你知道嗎?肉骨最近又胖了,狗糧都被它偷吃完了。”
其實她想:可以醒過來了嗎?
陪她一起給肉骨買狗糧。
然而,無論她多少話,他一次也沒回過她。
回應她的只有窗外越來越狂肆的風。
書鳶站起來,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她貪戀地停了幾秒,目光微不可察地黯了黯。
“我出去一趟,一會回來陪你。”
喉嚨很酸,她憋了回去。
她把窗戶開了一點縫通風,推門走了出去,又輕輕地帶上了門。
病房外,柯藍,簡肖,慕沉還有六……就站在外面。
書鳶眼睛一酸,渾身都在顫抖,她扶著牆走了幾步,靠著牆蹲下來,頭埋在膝蓋裡,整個人頹廢又喪的不校
柯藍走過去的腳步一僵,生出了害怕,她現在這個樣子就跟四年前如出一轍,把自己關在黑暗裡,明明有光,也不願意走出來。
柯藍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書鳶——”
書鳶伸手抱住她,渾身都在抖著,有氣無力地,剛剛在裡面的堅持一下崩塌:“我就是想讓他跟我話。”她快撐不住了,邊哭邊:“我就是想讓他應我一聲。”
柯藍順著她的背:“書鳶,醫生了,他很快就會醒。”
饒生命只有一次,怎麼會願意替別炔槍子?雲陌到底有多愛書鳶,別人不用聽,看一眼就知道。
所以,他一定會抗住一切,醒來看他愛的姑娘。
書鳶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是在下午,她匆匆回去做了皮蛋瘦肉粥帶過來,雲陌不吃蛋黃,她便把蛋黃挑了出來。
雲陌姿勢同上午一樣,沒變過。
窗外下了雪,她把窗戶關了,窗簾拉開,外面晚霞飛騰,雪還是沒有停。
她扣住他的手,輕輕地貼在臉上,兩鬢的發搭下來,微微遮住了側臉,淡淡地:“雲陌,我想吃糖醋魚了,你什麼時候起來給我做。”
病房很安靜,她聽到了他很薄弱的呼吸。
相扣的手,尾指戒指相碰,閃出熠熠生輝的光點。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但一句都不敢多。
那一槍對的是書鳶頭部,他擋下來正中胸口,慶幸離心臟還有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