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人精似的,看她一眼,立即問道:“你看上寧在野了?!”
沈冰雁低頭,紅透的臉頰無疑是最好的回答。
廳堂裡陷入寂靜,老太太似乎有些疲憊。
渾濁的老眼望了眼沈冰雁,最後一言不發地扶著疏桐的手離開。
謝錦詞很明白老太太的心情。
郭夫人性子剛強,但做事雷厲風行從來不考慮後果,自作主張就把沈冰雁推到了太子跟前。
老太太雖然想到辦法,阻止了沈冰雁嫁給太子,但不得不承認,靜夫人最後那番話說得句句在理。
即便沈家不與太子聯姻,朝堂裡的人仍舊會認為沈家已經站隊太子。
如今沈冰雁又看上寧在野,如果這樁親事成了,沈家和寧家直接就綁在了一條船上!
太子一派的船!
她輕嘆一聲,與其他姐妹走出降鶴院時,忍不住道:“祖母為沈家操持半生,著實辛苦,要是祖父還在就好了……”
沈靈兮執起她的手,“五妹妹,但凡官宦之家,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明哲保身,祖母唯一能做的,就是維護沈家安寧。”
謝錦詞默然。
平軒伯爵府也好,臨安沈府也好,她所向往的安居,註定是不存在的。
回到漾荷院用晚膳,沈長風又大咧咧來蹭飯。
謝錦詞真是嫌棄得不行,“沈長風,凌恆院裡那麼多丫鬟婆子,誰做飯不好,你偏偏跑我這兒蹭飯……從明天開始,不許你再來。”
沈長風擺弄著筷箸,“不行。”
“為什麼不行?”
少年想了想,答道:“凌恆院塌了,沒修好以前我得歇你這兒。”
“凌恆院塌了?!”
謝錦詞不敢置信。
院子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塌?
沈長風心虛刨飯。
他就想賴在謝錦詞這裡,無論使上什麼手段都要賴在這裡。
凌恆院沒塌,他就叫扶歸搬一塊石頭把它砸塌唄,多簡單的事兒!
謝錦詞小口小口吃著菜,卻味同嚼蠟。
對她而言,沈長風完完全全就像塊狗皮膏藥,黏身上怎麼扯都扯不下來的那種。
飯後,她只得鬱悶地吩咐梨白準備一間廂房。
夜已深。
謝錦詞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得香甜。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窗外。
細小的蘆葦管探進竹篾窗紙,嫋嫋白煙悄悄滲進寢屋,清幽安寧的香味兒漸漸彌散在所有角落。
守在房樑上的驚雪,不知不覺吸進香味兒,昏沉沉地打了個呵欠。
她敏銳察覺到窗外有人,立即掠出屋外,看清來人後,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房門被推開。
身著霜白寢衣的少年,藉著月色小心翼翼摸到謝錦詞的床榻上。
他掀開被褥鑽了進去。
照進鮫紗帳的月光格外清透,少年桃花眼溫柔彎起,“妹妹的被窩好暖,這樣冷的冬夜,怎麼忍心哥哥我枕被衾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