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拿手帕擦去窗上水霧,隱約可見天香坊燈火葳蕤。
在那樣的繁華和光明裡,似乎有座店鋪黑洞洞的。
是傅聽寒的瑢韻軒嗎?
少女被灌了很多酒,她搖了搖腦袋,意識已然渙散。
……
細雪伶仃。
已是深夜,比起潯江河畔的繁華熱鬧,長安巷這邊早已進入夢鄉。
雪花在青石板磚上堆積起薄薄一層,有沉重的腳步聲自巷子盡頭響起。
滿是泥濘的鹿皮靴,在地面艱難拖行。
身後,是隱隱約約的血跡,正逐漸被白雪覆蓋。
眉目俊俏的少年,披著墨藍繡羽鶴氅,唇瓣乾涸得幾欲裂開。
正是傅聽寒。
他在城郊昏睡了兩天一夜,才拖著重傷的身體,艱難跋涉到長安巷。
他盯著遠處。
那是沈府。
他要去找沈長風。
這麼多年,他一直把沈長風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他要去問他,究竟為什麼騙他……
沈府門簷下的風燈在雪中晃動,落在少年眼中,已是他唯一的安慰與依靠。
他終於走到沈府門前,費勁兒地敲了敲大門,卻被門房告知,四公子並不在府中。
傅聽寒快要崩潰,“那謝錦詞呢,謝錦詞在不在?!”
小廝不耐煩地掃了他幾眼,見他身上破破爛爛,料想只是個市井百姓,於是揮揮手:“五小姐也不在!什麼人啊,現在貓貓狗狗的也敢登我們沈家的門?”
小廝重重地關上大門。
傅聽寒絕望地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在地。
他閉了閉眼,失血過多的臉看起來憔悴至極。
萬籟俱寂中,有人撐傘而來。
傅聽寒勉強睜開眼,看見姜束遞給他一隻水囊。
他沉默著接過,大口大口地飲下溫水。
姜束微笑,“你以為沈長風和謝錦詞當真不在府裡嗎?他們在,他們當然在,他們只是不想出來見你而已。傅聽寒,或許你們曾是兄弟,但在沈長風要走的那條路上,你根本只是為他鋪路的墊腳石。謝錦詞身份高貴,而你,不過是市井小商人。無權無錢的你,怎麼比得過謝錦詞的價值?又怎麼值得沈長風高看你一眼?”
傅聽寒擦了擦嘴,盯著虛空,沒接話。
“傅聽寒,天地拋棄了你,你娘離開了你,現在你最好的兄弟也背棄了你……這樣的你,還剩什麼?”
傅聽寒冷聲:“我和長風關係如何,我心裡有數。”
“呵呵,是嗎?傅聽寒,事到如今,你還要欺騙自己嗎?!你娘當年分明沒有死,沈長風卻故意隱瞞你,他禁錮你的身份,為的不就是把你留在身邊,變成他的一枚棋子嗎?!
“殺你孃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敢對我動手嗎?!你打得過我嗎?!這樣沒用的你,你娘在九泉之下看著,也會傷心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