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這麼熟,說什麼謝謝啊?”
陸景淮走得大搖大擺,錦繡紅衣翻飛,姿態灑脫恣意。
“對了,前面有間豆腐作坊,點出來的豆腐一流的好吃,賣豆腐的姑娘也小有些名氣,好像被坊間叫做……叫做什麼屎來著?”
他話語一頓,後頭立刻有小廝接道:“公子,是豆腐西施!”
“沒錯,就是豆腐西施!詞兒,你要不要去買塊豆腐啊?真的很好吃,我不騙你!”
謝錦詞抿唇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能被稱作西施,足以說明豆腐作坊裡的那位姑娘美貌不凡。
旁人談論豆腐,話題更多可能是圍繞豆腐西施的芳容,但陸景淮不同,他只關注豆腐好吃與否,光是這份單純心性,便已十分難得。
作坊開在入雲閣斜對面,不大不小的一間鋪子,坐落喧囂,算不上顯眼,生意卻好得驚人。
長長的一條佇列,繞了整整三個來回,乍一數,少說也有四十來人。
恍惚間,謝錦詞覺得這個位置有些熟悉。
仔細一想,散夥宴那日,魏思闊不正是在這裡買了豆腐嗎?
陸景淮望著半蒙白布的木盆裡微露一角的豆腐塊,嚥了咽口水。
謝錦詞卻帶著滿眼興奮,朝著那賣豆腐的妙齡姑娘望去。
冬衣素樸,面容秀美如月,果真稱得上一句西施。
她臂間掛著襻膊,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胳膊凍得微紅,卻更顯那雙忙碌的手蔥白纖細。
眼見盆兒裡的豆腐越來越少,而排隊的人卻越來越多,謝錦詞遺憾道:“看來今日是買不到了,下回我得起早些過來排隊。”
陸景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我隔三差五才吃得到一回豆腐,原來是因為不好買啊。”
兩人言語間,賣豆腐的姑娘已然解下腕間襻膊,蓋好木盆上的白布,對著排隊的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今日的豆腐賣完了,大家明日再來吧!”
人群一陣嗟嘆之聲。
女客們結伴而散,男客們卻不約而同地多看了那姑娘幾眼,方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謝錦詞瞧著那道收拾攤鋪的清秀身影,再一次回想起魏思闊買豆腐的畫面。
那位姑娘對待客人無一不是親切大方,可面對魏思闊時,分明帶著幾分女兒家特有的嬌羞之態,上回還紅了臉呢。
鬼使神差地,謝錦詞問道:“陸公子,魏公子近來可還好?”
“你說魏思闊?”
陸景淮尋了塊青石板蹲下,“他家住在臨安周邊的村鎮,我也許久沒見到他了。不過上回揍趙楚陽那事兒鬧得還挺兇,我們幾個被按察使抓進了牢裡,魏思闊交不起打點的錢,被關了十幾日才放出去。”
他說著,低低罵了聲,兇巴巴道:“當時我就該多踹趙楚陽幾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滿大街招惹人!”
謝錦詞蹙起細眉,神色頗為擔憂。
魏思闊的父親摔斷了腿,好不容易編織出來、用以維持生計的竹籠,又被壞人給砸爛了,年關將近,也不知他們家有沒有銀子置辦年貨……
陸景淮以為她擔心趙楚陽日後報復,拍著胸脯自通道:“詞兒,不用怕!魏思闊有我罩著呢,趙楚陽絕對不敢找他麻煩的!”
謝錦詞輕應了聲,眉間憂色卻未曾減去半分。
日落時分,陸家小廝幫著謝錦詞把年貨送回了沈府。
扶歸瞅著小廚房裡堆積成一座小山的食材,高興道:“太好了,這麼多菜,足夠公子吃到來年了!”
謝錦詞亦歡喜:“我還買了紅紙,到時候剪出花樣貼在門窗上,一定很喜慶!”
“詞兒,自從你來了,咱們院兒與往日大不相同!”
扶歸笑容憨厚,“公子在吃食方面一直很挑剔,就算是過年都不准我做菜,只叫我從外面的酒樓裡買來便是。年貨更是從沒辦過,每年都冷冷清清的……嗨,瞧我,說這麼多以前的事做什麼?今年添置了這麼多東西,想不熱鬧都難呢!”
聽著他質樸的話語,謝錦詞不禁也憧憬起過年來。
因年歲太小,她對往年過年的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那日不可早睡,要守歲,以此辭舊迎新。
小孩子會穿新衣、放煙火,還有吃不完的零嘴兒和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