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詞掙脫掉少年的手,往後退開半步。
女孩子家家的,總歸細膩,她敏銳察覺到了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往日凌恆院臥房裡的嬌笑軟語,夢境般縈繞耳畔。
她並不介意小哥哥與南蓉多待一會兒敘敘舊,但如今她的心思都在外面的那場群架之上。
她很想去看。
既是擔憂魏思闊等人,亦有想目睹趙楚陽吃癟的意味。
沈長風任由南蓉拉著自己的手,不躲避,也不回應。
他淡淡瞥了眼一旁的小姑娘,唇角微勾,“開弓沒有回頭箭。姐姐與我也算親近過,應當知曉我這個人,向來沒有懷舊的習慣。”
話音落,謝錦詞雙目頓時亮了起來,南蓉卻面色一白,咬著下唇,神色悽清哀婉。
沈長風輕笑出聲,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話鋒陡然一轉:“但是嘛,如果是南蓉姐姐的話……我倒是可以破例一回。”
他回握住南蓉的手,輕輕往自己身前一帶,順勢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謝錦詞反應過來時,雕花槅扇已被合上,少年獨有的清冽嗓音從房內傳出:
“小詞兒就在外頭看看風景吧,若是亂跑,該如何懲罰,你是知道的。”
小姑娘呆呆地站在迴廊上,心裡憋屈極了。
小哥哥竟然就這樣把她留在了外面!
若是在普通的茶館酒肆也就罷了,可,這裡是青樓啊!她一個女孩子站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正糾結著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躲,一陣穩健腳步聲不疾不徐地往樓上而來。
謝錦詞連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站位十分尷尬。
前是扶欄,後是槅扇,右面是冗長的走廊,左面則是樓梯口。
根本無處可藏。
她心一橫,往鏤空扶欄貼近幾分,縮著肩膀低著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腳步聲愈發接近,她甚至清晰地聽見衣袍摩擦的沙沙聲響。
空氣驟然冷凝,一種無形的威壓莫名積湧而來。
她循聲偏頭,餘光瞥見一襲墨色袍擺瀟灑翻飛,露出一雙白底緞面的獸紋靴。
“吱呀”一聲輕響,隔壁房間的槅扇被推開,那人走了進去。
謝錦詞鬆了口氣,一顆心仍舊提在嗓子眼。
剛才那個男人,腳踏官靴,氣度不凡,身份之尊貴,顯而易見。
所以,她這是撞見官家來入雲閣吃花酒了嗎?
小姑娘心緒飄忽,突聞一道輕靈嗓音綿然飄來:“不是說有公務在身,今夜不來?”
那是一種怎樣的聲音啊!
不嬌柔,不軟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似這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
謝錦詞緊繃著小臉,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隔壁房門留著一寸狹隙,竟然沒有關嚴實!
而那道聲音,便是出自房內。
小姑娘屏住呼吸,凝神細聽起裡面的動靜。
“依舊是聽曲?”
此話問得散漫,謝錦詞卻彷彿能從這隻言片語裡,預見到那位女子清貴無雙的姿態。
依稀聽得官家男人簡短地“嗯”了一聲,便再也沒有後文。
謝錦詞等了會兒,遲遲沒有聽見琴音響起,不禁有些心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