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御書房內。
有陣陣壓抑的咽嗚聲飄蕩。
緊鄰書桌的西窗,阻隔了二人。
窗內是一個抄手而立的年輕儒生,窗外是一個埋首蹲在花叢中的少年。
後者似乎還未注意到前者到來。
趙戎想了想,略重的咳嗽了一聲。
小皇帝猛抬頭,紅腫的眼睛睜大,看見來人後,他哭花的臉上滿是慌張之色。
“趙……趙先生!我我……”
趙戎輕輕搖頭,轉身,步出了書房,繞圈來到了西窗外的花叢處,站在了慌張抹淚的少年面前。
小皇帝用袖子擋臉,手忙腳亂的要站起,然而下一秒,他的腦袋便被一隻溫暖的大手一按。
這個在離地名義上最尊貴的少年一愣。
趙戎伸手小皇帝按了下去。
然後,他自己也吐了口氣,彎腰蹲下。
二人面對面。
中間,是一隻斜歪流血的食盒,與鮮豔的花泥。
“趙先生,朕……”
“朕什麼朕,不還是個半大的毛小子嗎,要哭就哭,別憋著。”
“…………”
“可……可是母后說,我是九五至尊,不能向任何人隨意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倒確實,但這是對大人而言啊,小孩子哭了也就哭了,你才幾歲,就要活得這麼累了嗎,現在不多哭點,以後長大了有你委屈的時候。”
趙戎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小皇帝有些倔的搖頭,“趙先生,我是皇帝,母后說淚水屬於羊羔,一旦我們露怯,下面那些豺狼就會撲上來,把我與母后吃乾淨。”
趙戎想了想,微笑點頭,“有道理,抱歉,是先生我沒有考慮周全,你眼下的這活法,確實是得忍,表現給那些臣子們看。眼淚得留在特定場合。”
小皇帝沒想到趙先生會虛心道歉,連忙抹著淚擺手。
趙戎遞了張手帕給他。
小皇帝接過,擦了擦淚,攥著帕子,低語:“謝謝……趙先生,母后也是這麼說的,眼淚得留在特定的地方哭,比如……父皇的龍棺旁,她說,在那兒,所有人都得哭,哭的越兇越好,不哭的都是傻子。”
咳咳傻子?
哭不出淚,我很抱歉,
趙戎咳嗽一聲,有點不好意思。
小皇帝並不知道‘趙先生’心裡的吐槽,說完話後,一大一小二人之間,又安靜了下來。
趙戎瞧了一眼小皇帝。
和他說了會話,這少年分散了些注意力,眼淚也大致止住了。
這時,少年腦袋埋了埋臂彎,眼睛看著二人之間地上的食盒。
“趙先生……”他忽然道。
“嗯?”
“可是我,我現在就想哭。”帶著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