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地崇儒,朝廷推廣儒風,又有獨孤氏扶持的培養優秀離女的樂坊司存在,離地女子知書達禮的極多,此時也不知有多少離地女子豔羨那個愛穿黑裙的蘇青黛,能夠得到才子偏愛,贈南山品詞一首。
這是在大離很久沒有過的事情了。
所以那一日趙戎指染胭脂,在佳人的裙帶上賦詞,征服仙子芳心的故事,也成為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在眼下大離的茶樓酒館間被津津樂道……
此刻御書房內,跪地的大離皇帝身旁,安然站著的書卷氣十足的宮裝少女,卻是並不相信一首隻寫男女情愛、訴請告白的詩詞,會被天道認可為南山品。
豆蔻輕抿粉唇。
南山品豈有那麼簡單?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初讀時,大都下意識以為是這位趙先生以女子口吻自訴,告訴那位蘇仙子,她苦苦所尋的真命天子,就是眼前燈火闌珊處的他。
然而這樣解讀也未免有點兒牽強且自戀了些。
若真是這位趙先生求愛之情詞,那麼把‘他’換成‘她’,豈不是更好。
眾裡尋她千百度……直接用他自己的口吻自述尋她,更能打動佳人,俘獲仙子芳心。
宮裝少女輕輕點頭。
此時,御書房內安靜了片刻。
見年輕儒生不回頭也不說話,豆蔻輕皺秀眉,沉吟:
“所以趙先生這首南山絕品詞,不僅僅是給那位蘇仙子寫的?這裡的‘他’……趙先生是在暗指自己……暗指和先生類似的君子賢人?就與先賢古詩中的香草美人自喻一樣?”
她目光認真的凝視著不遠處那個男子的背影。
趙戎回首,瞧著了眼她,這時他眼裡深處的血紋悄悄浮了浮,又隱去。
外人看去,他似是在組織語言。
於是,屋內一時間沒人說話。
二人的一旁,被罰跪地小皇帝聞言後,亦是忍不住抬頭悄悄去看趙先生和豆蔻姐。
豆蔻姐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樂坊司內最優秀的幾位弦月離女之一,樂坊司內僅次於大司樂木槿的鳳儀宮正,一直貼身服侍在母后身邊,類似貼身管家,十分受母后器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少年瞄了眼書卷氣十足的宮裝少女。
豆蔻姐是母后身邊的人,經常替母后辦事和帶話賞罰他,不過卻也經常會盡力替他求情,因此少年對她頗為親近,當作知心大姐姐。
因為在被宮裝少女監督功課時,經常被她指點詩書疑題的緣故,李望闕知道這位豆蔻姐姐在樂坊司內,是出得名的喜歡詩書禮樂,同時也是樂坊司內公認的文采最好的離女。
不過豆蔻姐卻也並不怎麼展露這方面的才藝,沒有像書上所寫的才女那樣,與文壇才子之類的文人詩詞唱和,而是十分低調,算是一種愛好,在私下裡陶冶情操,自娛自樂。
除了小皇帝和樂坊司內的離女們外,大離很少有人瞭解這些,朝廷文武百官也只是把她看著母后的話事人與左右手……
此刻,李望闕心裡忍不住暗笑,去瞄宮裝少女的表情。
他可是十分清楚,趙先生的那首《青玉案》,豆蔻姐最近是經常悄悄讀的。
最近好幾次,她過來監督他功課的時候,會在一旁翻本雜書,手託著下巴,咬唇看著書上的某一頁,似是發呆,久久不翻頁。
少年好奇,有一回她收到母后旨意匆忙離開,把那雜書忘了下來,他拿起翻了翻,結果在書頁間落下來一張寫著某人詩詞的詩箋。
字跡清雅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