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湖畔,某處燈火闌珊處的涼亭內,有兩道修長的女子身影靜立。
亭外不遠處,有約莫十八位白衣女子把風等候。
美豔豐腴的雪蠶,抬目看了眼遠處湖中心的畫舫。
她忍不住朝背身欣賞湖色的木槿開口,“大司樂,這個趙子瑜未免也太貪婪了些,咱們滿懷誠意而來,他卻輕佻傲慢。咱們真要和這種人合作?”
木槿美豔回答後面的問題,而是平靜道:“傲慢又如何,我們能拿他怎樣?”
雪蠶仍有些氣不過,心直口快:“哪裡能讓他白白佔了便宜,真以為咱們弦月離女是他家奴婢,可以隨意甩臉色?既然不合作,那就別收禮,咱們去讓蟬女回來,一首落花品詩詞,就想帶走咱們一個姐妹?”
木槿沒搖了搖頭,“你看看李明義,他說什麼了嗎。”
雪蠶起伏的胸脯漸漸平緩,隨後輕輕一嘆,也知道剛剛只是氣話,哪裡能這麼幹。
她們被太后娘娘派來,此行除了代替她與趙子瑜這一行儒生先見一面外,隱隱還有防範這攝政王李明義的意思。
娘娘對於已經是盟友的李明義,終究還是沒有放下全部警惕。
而眼下她們樂坊司和李明義都送禮給了那個趙姓儒生,後者不只是白嫖了她們的,如果現在去把‘仙子’討回來,這不是直接得罪了人,並且把趙子瑜往李明義那兒推嗎。
雪蠶輕輕點頭,“大司樂,我只是覺得很不值。蟬女是娘娘看中的人,又是血脈純粹的純白寒宮,你之前一直是把她當接班人來培養,結果現在……而且這對她來說太殘忍……”
木槿忽然打斷道:“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豐腴美豔的樂坊司禮教司儀頓時閉嘴了,無話可說。
其實當初娘娘的意思,是在普通的弦月女官中之選的,所以百分百是不會選到身為下一任大司樂繼承人的蟬女頭上去的,但是當時在其他等待宣判的弦月離女們面色或不安或恐懼之時,她直接走出來了,十分平靜。
雪蠶相信當時的大司樂應該是想阻攔或勸說的,她記得那時大司樂與這個親傳弟子目光對視好一會兒,然後,便沒有再說什麼了,熟悉蟬女的大司樂,應該是從那一雙平靜眸子中看出了什麼來。
雪蠶不禁看向星子鎮方向藏在黑暗裡的某間客棧的位置,嘆息一聲,她那一刻……是不是很失望?
這個豐腴婦人也有些許的沮喪,一直被弦月離女們視為家的樂坊司,終究還是為了某些不得已的事情妥協了……
“雪蠶。”姿容端莊大氣的木槿忽道:“你可忘了我們的教義了?”
雪蠶面色一肅,面朝夜空中的明月,恭敬的兩指微曲併攏,依次輕點眉心、右肩、左側腰三處位置,垂眸,“二分明月,離去歸兮。”
木槿眯眼,開口一字一句道;“這次封禪大典,娘娘不能輸。”
雪蠶深呼吸一口,認真道:“大司樂,我知道了,不會再胡思亂想,我們絕對……遵從娘娘的決定。”
二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雪蠶想了想,凝眉道:“只不過,我現在是有些擔心蟬女的性子。”
木槿淡然道:“她知道怎麼做,從來都知道,從不用我去教什麼。另外,雪蠶,以後再也不要提那蟬女兩個字了。”
她頓了頓,垂眸道:“從今往後,我們樂坊司不再有這個人。”
雪蠶安靜片刻,點了點頭。
“大司樂,這個趙子瑜和咱們之前想的不一樣。
“之前林麓書院那位孟先生不是和娘娘說,會派她的一位得意弟子過來主持封禪嗎?
“中途通知我們換人了也就算了,怎麼最終卻派了這樣一位有才無德的儒生帶隊封禪?和那位孟先生公正無私的風格完全不同。眼下咱們無法按照娘娘吩咐的把這個趙子瑜一起帶回寒京去,如何向娘娘交差……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嘴角有淡痣的宮裝女子轉頭,看向星子鎮某間客棧的方向,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