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人?”
“船上人。”
“船上人?”
“嗯,我就是在這艘船上長大的,是船上人。”
“為什麼不說……是星子鎮人?”
“我……我沒去過鎮上,沒有上岸過。”小魚保持著捂嘴的動作,低頭,指縫間的聲音柔柔悶悶,“我是醉仙樓的丫鬟,根據習俗規矩,除非被貴客男子選中,替我贖身梳攏,才可跟隨下船,否則一直都要在船上待著。我……我是船家女,船上人。”
這似乎是星子鎮星子湖上某個古老未消逝的船家女陋習。
這世間王朝千千萬,風土人情各不相同,大多數地方的習俗,都或明或暗的約束著女子,難以根治,即使是在這個有賢后獨孤氏掌權的大離,即使樂坊司的權力空前絕後的大,純潔無比的弦月離女們受大離百姓們敬仰崇拜,但是那些無法進入樂坊司的離女們呢?
更何況,有時候即使是尊貴無比的弦月離女與這星子湖上的卑苦離女,又有何異……
“船……船上人,船上人……原來你也是船上人……”
安靜的浴室屏風後,浴桶之中,赤果果的絕色少女粉唇蠕動著,緩緩站起了身來。
剎那間白色的水霧氣中,水滴沿著一道道優美迷人的弧度順滑而下,春光一片乍現,潔白無間,就像一片純白的寒宮。
‘羅袖’仙子伸出一隻雪白玉手拉起了小魚的粗糙小手,好看且清澈的眼眸直直的凝視著她,安靜了會兒,忽問出了一個奇怪至極的問題……
……
今夜的夜色似乎又深沉了一些,不知將多少人間百態的世人心思給掩蓋。
狹小的船艙內,小魚輕輕搖頭,輕輕自語:“這位仙子以前也是船上人嗎……真奇怪……”
她靜靜發了會兒呆,某一刻,起身準備將爐火熄滅。
因為那位淡漠又高貴的客人已經走了。
而她用多了柴火,是會被管事訓斥的。
小魚低頭看了眼手上對摺的粉色香帕,準備收起,只是下一秒,神色微動。
船艙內橘黃色的火光映照下,這張絲制香帕有些透視,隱約可見被對摺遮住的地方,似乎有幾粒小字,與一些奇怪的圖案。
缺板牙小丫鬟先是看了看左右,這才放下心來,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攤開了香帕。
上面的眾多圖案中,有一個熟悉的圖案瞬間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那是一隻魚。
嗯,裝在盤子裡的魚,似乎還被咬了一口。
小魚眨了眨眼睛。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奇怪圖案,有些她認識,有些讓她迷糊。
最大的一個圖案是一個似乎咧嘴在笑的大男孩,似乎蹲在某個窗臺之類的地方,他後方還冒出一個小女孩的腦袋,後者似乎正拜手打招呼。
另外,還有一塊奇怪的木板,兩端繫著兩個筆直的繩線。這奇怪之物,似乎正隨風擺著,木板上坐著一個嬌小瘦瘦的小丫頭。
小魚覺得有些像她。
面對這張充滿少女情懷魚幻想的粉色手帕,缺板牙小丫鬟睜大眼睛,愣愣端詳了一會兒後,撲哧一笑,露出了沒有門牙的粉紅牙齦……這是那位淡漠的少女貴人的手帕……這是她繡的?
小魚好奇之間,目光繼續向下一移,最後落在了那一行童稚又娟秀的文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