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所在的醉仙樓,確實是有一位頭牌清倌人,名為羅袖,是她多年來悉心培養,為其揚名,幾乎沒有讓這個羅袖露過面。
月娘本來是準備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用來打響醉仙樓名氣的,只是之前沒有想到會梳攏的這麼早。
不過今夜,月娘必須讓‘羅袖’出來梳攏了。
眼下,偷樑換柱換上去的這個似乎擁有傳說名爐純白寒宮的‘羅袖’仙子,是一位她並不認識的陌生弦月離女,隨大司樂等人一起來到的星子小鎮。
月娘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字,這幾日的印象裡是一個不愛說話的絕色少女,嘖嘖,確實是比自家的那個頭牌清倌人好看多了,果然,離地最神俊的女子全藏在了樂坊司中……
月娘思緒瞬息萬遍,立馬低頭,語氣恭敬:
“稟告大司樂,那位女官十分娟好靜秀,沒有和奴家有任何話語。剛剛我仔細和她說了幾遍,等會兒她見到那位趙公子之後的說辭,女官都是在看著鏡子,默默點頭……應該是聽進去了。
“然後奴家伺候著女官大人,洗去了眉心和肩上的紅妝紋……因為按司內規矩她可以留下一處,不過……不過‘羅袖’女官搖頭拒絕了,於是奴家便幫她全都洗去了。這位女官全程未與我說話。”
此時,包廂內眾人只見一樓已經掀起了一陣久經不休的聲浪,一位梳著飛仙鬢、羅裳白裙的絕色少女施施然入場,路過之處,皆是男子們巴望的目光。
唇畔有淡痣的大司樂,表情沒有變化,依舊姿容端莊。
她安靜看了會兒樓下那個洗去了弦月離女所有標誌、此後名曰‘羅袖’的絕色少女。
面對無數男子熱切乃至狂熱的目光,伴隨著窗外夜空中報時的璀璨煙花,‘羅袖’唇角一提,絢爛歡笑。
“哦。”大司樂淡淡應了聲。
同樣目睹樓下那個熟悉的同伴煙花易冷的一幕,包廂內的其他十八位弦月離女冷淡的表情紛紛驟變。
有一位柔美的離女看向某個年輕儒生,表情薄怒。
有一位典雅的離女驀然閉目,面露些許愧疚,不言不語。
有一位嬌氣的離女俏臉露出極度厭惡之色,銀牙咬碎,似乎是萬分厭惡男子,同時目露羞恥之色。
月娘不敢說話了,小心打量了一圈周圍這些身份尊貴的女子們表情。
她瞧了眼一樓的‘羅袖’,此時笑顏燦爛,其實是在為某個年輕儒生而綻放。
月娘忍不住看向那個名曰趙子瑜的年輕儒生,她腦海裡又回憶了一遍剛剛引他上樓的路上,這位趙公子人畜無害的溫潤笑容。
華服婦人暗暗心驚。
這他孃的到底是個何方神聖,一人就引得了半座樂坊司和旁邊那個大離攝政王的注意,紛紛按耐不住的親自出動來此,眼下似乎還在想方設法的送禮討好?
這可是送出一位弦月離女啊,也不知道樓下強顏歡笑的這個‘羅袖’女官,之前又是在樂坊司弦月離女之中處於何種層次的,這裡面可是有很多道道的。
而且她看起來如此年輕,此時周圍身份尊貴離女們又表情不一,瞧著就似乎不簡單。
另外,這種事情發生在尊貴而榮耀的弦月離女身上,簡直……月娘不敢多想了,只巴望著這件事趕緊結束,這些大佬們趕緊走。
天字號包廂內,似乎沒有人是話癆性子,往日大忙人的她們,眼下在這兒老老實實的等著,明顯不是無聊沒事幹,而是不得不按捺心猿意馬。
眾人心思各異,屋內又迅速冷了場。
恢復了寂靜無聲的氣氛。
有著細腰卻身材丰韻娉婷、腰臀弧度誇張的雪蠶,忍不住看了眼前方宮裝女子的側臉。
只見她依舊注視著的樓下,面色平靜,似乎剛剛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雪蠶輕輕一嘆。
這位娘娘十分倚重的大司樂,名叫木槿。
金丹境女修。
弦月離女們的首領。
她們絃樂離女,只有名,沒有姓,每個人都是太后娘娘親自取的名字。
大司樂名為木槿,她叫雪蠶,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邊的鳳儀宮正,名叫豆蔻。
而那位樂坊司最神秘的綵衣女史,雪蠶也從未見過,也不知道叫何名字,估計世上也只有娘娘與木槿知道了。
至於眼下一樓那個笑而奏琴、助興眾人寫詩的絕色少女,名曰蟬女。不知為何,太后娘娘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
聽娘娘說,她建立樂坊司弦月離女,也是為了延續太古時代離族先祖們的一項古老傳統。
傳說之中離地的先民也有著類似的選拔,只挑選離族之中最優秀的女子,她們同樣沒有姓氏,只有一個統一的稱謂。不過這個稱謂卻也已經和飛昇月宮的離族先民們一起,遺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變成了某種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