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妃宛若三尺青鋒,分寸未動。
她好看的蛾眉微凝,秋眸輕閉成一線,如漆的眸子低垂。
似乎陷入了沉思。
亭中的陶淵然枯槁的面容上,一雙老眼渾濁,平淡的目光,越過了空地上靜立的那個以紫氣系發的絕色女子的肩頭。
此時此刻,全場安靜。
沒人出聲,府生們連呼吸都放輕了,害怕打擾到老人與女子的對話。
空地上只有單調的落葉聲了。
不對,還有一道小小的嘀咕聲。
“哎,傻娘子,有什麼好爭的……”
這道似乎屬於男子嗓音的嘀咕聲,不知是從何處響起,在此時場上寂靜的空氣中,被放大的格外明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眾人一愣。
陶淵然嘴角笑意更甚。
趙靈妃眼眸忽睜。
趙芊兒腰桿一直,原本癟嘴的小臉上,頓時來了精神,若不是此時場上的逍遙府同門多,小丫頭臉皮子薄,要維護維護形象,估計都已經蹦跳的回頭了。
就在場上眾人愣神,神色各異之時。
“一片桃源,兩村相鄰,雞犬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竹林間,有青衿儒生踏著落葉,朗聲前行。
“這是貴派所求,無聖無盜,無智無慾,質樸之世?”
趙戎越過柳空依的身邊,經過一位位轉頭的劍修府生,走到了趙靈妃與趙芊兒的身前。
他前邁一步,轉身抬頭,背對著陶淵然,面對面的端詳著微微啟唇怔神看他的娘子,忽抬手,摘下她青絲間迷路的落葉,輕輕搖頭:
“天下智已開,混沌已死,樸,難歸矣。”
看著亭外那個在後面站了很久,又聽了很久,才終於走上前來的眼熟儒生,陶淵然笑容更甚。
他轉頭朝今日來上課的眾人笑語:
“諸位,這位就是剛剛老朽說的那位小道友,想必你們之中已經有些人聽說過了。剛剛那些‘無為而治’的話,就是他當初在終南山與老朽清辯時說的。”
陶淵然頓了頓,撫掌大笑,“趙姑娘,剛剛那些你道是無法說服你話,都是你這夫君說的。”
這個面容枯槁的南華冠老者,今日是第一次笑的這麼開心。
一個道家君子,卻如同孩童般童趣。
柳空依在趙戎經過身旁時,就早已起身,此刻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而場上的其他人,看著那個站在趙靈妃身前極近處,抬手給她摘葉整理髮鬢的男子,目光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