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第一次來這兒,離時常活動的墨池學館和南軒學舍都有些遠了。
此刻,當趙戎等人入亭之時,亭內已經有不少士子、儒生在停步歇息,不少人投目看來,好奇的打量著他們這些有些唐突的墨池學子。
趙戎抬頭瞧了瞧這座古亭,名字倒是頗有意味,自卑。
不過應當不是那種含義,他記得有一句聖人言語。
‘君子之道,譬如遠行,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
所以是自卑處登高?
趙戎一笑,舉目眺望林麓山頂,只見那個最高之處,孤立的挺拔著一座危樓,樓高九層,當是整座書院最高處所在,只是不知和獨幽城內的那座紫衣幽山比,何者更高。
而處頗為熱鬧的人流,應當皆是為了這座九層危樓所來。
可是,趙戎此時看去,山腳下這些人流之中,除了書院士子、墨池學子和一些先生外,還有不少‘外人’,其中有一些像是書院外來的儒生,穿著各異儒衫,除此之外,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一位位肩挑重物上山的擔夫,皆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並且山腳下還停著很多車轎。
“那是書樓。”
正在趙戎面色好奇的打量之時,範玉樹走到他的身旁,眯眼看了看,輕聲介紹道。
趙戎側目看了眼好友,“圖書館……也就是藏書樓?此樓何名?”
範玉樹晃著腦袋,“書樓,就是叫書樓。”
趙戎啞然一笑,好吧,在海角天涯建立這座書院的前輩們,連名字都懶得取了,不過,口氣也是真大,但卻也當的起,畢竟整座林麓書院,聚集了半洲之地的文華精粹。
範玉樹有些感嘆道:
“可以說,只要是望闕洲有過的書,幾乎在咱們院的這個書樓都能找到,額……也不全對,因為經義類的書,書樓沒有,全都放在了書院東南角的尊經閣了,
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所有類別的書,不管是其他六藝,還是禁書、閒書、野籍,全都在這兒了,不過尊經閣那邊去的人少,還沒這兒十分之一的熱鬧,書樓裡面是真的書山書海啊。”
趙戎徐徐點頭,中洲文廟在天下九州建立的七十二座儒家書院,大致都承擔著三種基本職能。
教化,藏書,祭祀。
範玉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見同窗們都在成群聊天或做別的事,沒人關注這兒,連魚懷瑾都在與蕭紅魚和李雪幼一起說悄悄話,他遮嘴湊到趙戎耳邊,擠著嗓子道:
“嘿嘿,子瑜,我告訴你,望闕洲山下千年以來,無數王朝國家的宮廷秘藏春宮圖,書樓第七層的某幾排書架上全都有……怎麼樣,是不是很心動。”
“…………”
趙戎瞥了眼擠眉弄眼的範玉樹,點了點頭,“確實心動了,那麼玉樹兄你知道的這麼多,怎麼不自己行動?”
範玉樹握拳錘掌,“我也是聽一個好友說的,並沒有去過書樓,第一次進書樓,有一個小門檻,我一直嫌麻煩沒去做……額,而這個好友也是和我一樣,聽他的好友說的,而他的好友也是聽好友…”
趙戎轉頭無語的打斷道:“我覺得你的這個好友還有很多好友……這事就是個傳聞吧,估計傳的書院裡沒人不知道了,還以為你會給本公子說些什麼獨家秘辛呢。”
“額,好像也是。”範玉樹點了點頭,“在學館,大夥私下裡平常談論這事都很小聲,不過這些數不清的春宮精品套圖到底存不存在,也不太確定,畢竟這個書樓第七層……咱們幾乎是去不成。”
他撓了撓頭。
趙戎挑眉,來了些興趣,只是還沒等他再問,範玉樹就又開口了。
“不過前不久幽瀾府的那位城主還來了咱們書院書樓一趟,原因是幽瀾府準備整理編冊本洲三千年以來山下數百王朝換代更迭的史書資料,這事他們幽瀾府的那幫官吏哪裡有頭緒做,主要是由咱們書院負責,院內有幾位先生在做此事,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聽人說,那位新城主好像去的就是第七層。”
範玉樹的語氣冷靜沉著,“所以這說明,書院收集的關於山下諸多王朝歷代以來的史料典籍,全藏在了書樓第七層,而這一線索再聯絡到傳聞中的那些宮廷秘藏春宮圖……八成是真的存在了,不是空穴來風之事!”
一涉及這種事,他倍感精神,分析的頭頭是道。
趙戎緩緩點頭,瞧了眼智珠在握、目露精光的範玉樹,也有些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