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的是一塊簡陋的墓碑。
空白無字。
並非是趙戎不會寫碑文,相反,他知道很多不俗的碑文。
或慷慨,或悲壯,或哲思,或曠達。
再不濟,他也可以刻上柳三變的名字。
但他還是沒有寫。
是為了以後,留給那個名叫青山的孩子來做。
當趙戎將遺物送給柳青山後,會如實的告訴他,他爹的墓在哪,他爹為何赴死。
告訴他,在漫漫旅途中,每一個篝火燃起的有酒的夜晚,沉默寡言的柳三變總是會不厭其煩的唸叨起他。
告訴他,每當聽到青山二字,不管是在何時何處,那張陰鷙兇狠的臉上,總會綻放出最溫暖柔和的笑容。
告訴他,柳三變並不是不在意他,而是身為人子,對於那個萬般不滿意的結果,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親自去問一句“憑什麼”?
趙戎會對柳青山指著那個方向,讓他自己去銘刻碑文,因為他也是人子。
壺中的酒已經灑完。
再無一滴落下。
趙戎安靜的站著。
蘇小小則是蹲在地上,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二人無話。
當火焰燃盡。
趙戎轉身,背起書箱,直接離去。
蘇小小急忙跟上,只是走著走著,會忍不住回頭看幾眼。
那是她和趙戎一路上的同伴,不久前他的音容還留在腦海中,如今卻獨自躺在了冰冷的木棺裡,永遠沉眠。
蘇小小討厭離別,討厭死亡,討厭所有悲傷的故事。
所以。
她會萬分珍惜已有的事物。
小狐妖悄悄看了眼趙戎消瘦的背影。
二人一路遠去,將那座孤墳留在身後,重新踏上北上的旅程。
趙戎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其實他並沒有感到悲傷。
甚至那日在朱雀大街的一扇窗扉後,目睹了柳三變赴死的過程,除了那臨終一指,給了他震撼莫名的武道感悟外。
他並不悲傷。
心裡只是升起了一個簡單的念頭。
哦,他死了。
只是。
之後的路程中。
有時酒肆打酒,會習慣性的多買一壺,只是微微一愣後,又會默默伸手,收起一半的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