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路過某處曾經年少時喝酒賒過賬的露天酒肆,他還停下了腳步,與已經不再半老徐娘引酒客悄悄偷看的老闆娘言語幾句。
問店裡的青竹酒是否還是三文一兩。
柳三變一路走走停停。
他知道後面有兩人遠遠跟著,但他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那人有分寸。
柳三變進了粱京城。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循著熟悉又陌生的記憶,來到了一家露天麵館。
他丟下幾粒碎銀子,點了一碗麵。
他柳三變下意識的左拐來到了西南角的一張油膩的桌子,沒有猶豫的坐在了右側的板凳上,靜靜等待。
他略微垂頭,被桌對面那張凳子旁的某物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張蓋在地上的陳舊木板。
整個露天麵館都是沙石地面,只有那兒蓋了一張木板。
木板上已經骯髒不堪,遍佈腳印,被不知多少個吃麵的客人隨意踩踏。
柳三變有些走神。
其實,當初在雲水窟,得知至親離去的那一瞬間,他並沒有感到悲傷。
那隻捏著信紙的手也並沒有突然用力或突然鬆開。
沒有湧心塞眼的某物要不打招呼的從那雙陰鷙的眼睛裡出來。
甚至瀏覽家書的目光也只是很平靜的掃過那行通報父親死訊的文字。
隨後速度不快不慢的將信件讀完。
沒有疾風暴雨般的回憶,沒有天昏地暗似的感官。
一切都很稀疏平常。
雲水窟的風景依舊秀麗,下午的暖陽仍然悠閒。
當時,他只是低頭仔細的折起了信紙,剛剛開啟信件時的笑容仍舊停泊臉上。
此後,他與往常一樣做著每日要做的事。
教那幫娃娃打拳,聽家裡小子彙報學堂學業。
吃飯,練拳,喝酒,睡覺。
吃飯,練拳,喝酒,睡覺。
吃飯,練拳,喝酒,睡覺。
……
只是後來某一天。
他午後昏昏沉沉的睡去。
又自然而然的醒來。
睜開眼,他看見了窗外隨風微曳的綠籮。
忽地起身,開始收拾行囊。
他覺得,得回去看看。
……
年歲已大的麵館老闆將熱乎乎的面捧上了桌。
柳三變抽出兩根筷子,直立輕敲桌面,隨後翻轉。
他衝著剛出鍋的熱面輕吹一口氣,沒有馬上衝面下手,而是先將面上的牛肉挑出來吃完,再從桌上的小料中挑出兩勺辣椒油,轉著圈均勻的倒在面上,用筷子將面翻底的攪拌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