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日頭漸落,二人乘興而遊,盡興而歸,施施然回到了林氏莊園。
趙戎和林文若在回來的路上商量著一些明日的事項,於某處岔口準備揮手告別,可是忽然,路旁走出了一個意想不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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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玄帶著下人與隨從,匆匆從洛京城內返回林氏莊園,一路上獨自坐在馬車之內,沉默不語。
經過將近一旬的養傷,他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只是臉龐在那日醉翁亭內被那人掌捆後,現如今依舊沒有徹底復原,有些微微胖腫。
馬車內,他關上了門窗,拉上簾子,整個人藏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除了身體感到寬大馬車略微的搖晃外,整個人都與外面世界隔絕了開來,彷彿這樣才能隱藏住心中的秘密。
黑暗之中,此刻的他,身體微微顫抖,略粗的呼吸聲在黑暗之中響起,一直緊咬著的牙齒現在有些打顫,右手緊緊握拳。
再也不復不久前在那個女子面前的笑容與淡定。
慢慢的,他右拳攤開,低頭看去。
雖然是在漆黑的車內,無法視物。
但他透過來自掌心微沉的壓力,知道它就在那兒,靜靜的躺著,上面沾滿了他的汗漬。
自己當時怎麼就稀裡糊塗的接了過來!?
還有那個騙他去鳳棲樓的好友,沒想到已經是沖虛觀的人了,他把隨從留著門外,進入房內,可看見的並不是他點的頭牌姑娘,而是笑吟吟等著他的女子。
隨著馬車的顛簸,他心神恍惚,再次想起了那個他曾經當作姐姐,如今避之不及的女子在他耳畔的言語。
他這一路上已經不知是多少次回憶了。
找到那個他認識的名叫趙子瑜的男子,想辦法給他下手裡小瓷瓶內的藥。
事成之後,沖虛觀可以原諒蘭溪林氏的罪孽。
這些膽大妄為之事的一切責任都會由林文若一人來承受。
蘭溪林氏也可以繼續留在終南國。
而到時候,沖虛觀將扶持他林青玄為蘭溪林氏的新任家主……
林青玄額頭上全是汗珠,但沒有去擦,而是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他回到終南國後,得知家族在林文若的帶領下,竟然對沖虛觀發難,簡直不敢相信。
因為幼時的某件事,他對變法一直持有悲觀態度,而沖虛觀的陰影更是籠罩在他的心頭上。
在他看來,屹立終南山上千年的沖虛觀,哪裡是那麼好推翻的,你林文若拿著全族老小的姓名去賭,簡直就是個瘋子。
不過他在族內除了一個嫡系血脈的身份外,並沒有任何權勢,哪裡決定的了蘭溪林氏這輛大馬車前進的方向。
林青玄再次握緊右手中那隻小瓷瓶,裡面裝有某人要他給那個趙子瑜下的藥,聽她說,藥效並不會馬上奏效,他可以安然脫身。
車內男子抬起左手,狠狠抹了把臉上的汗水。
該死,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從她手裡接過這隻瓷瓶呢?
沒事的,沒事的,我不說,這件事沒人會洩露出去的。他安慰著自己。
再說了,自己也不會去做,怕什麼?
可是如此想著,腦海裡不知覺又浮現出了那個女子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有……
稠密如水的黑暗中,男子伸手摸了摸他那張還未消腫的面龐。
還有那日醉翁亭內那個本是他親哥哥的男人,為了一個該死的外人給予他的七聲弦響。
那日恥辱,歷歷在目。
男子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