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點點頭:“我老了,吃不了多少,這些已經足夠了。”
可冉秋念感到震驚的不是這老人家吃的多少,而是這框裡的土豆又小又髒,有不少都發青冒了芽,尋常人若是吃了,不鬧肚子才怪,這老人家竟然是生吃嗎?
至於老人家嘴裡說的井水,冉秋念跑出去一看,一口露天放著的敞口甕就在院子裡,裡面確實有一層水,看上去渾濁不堪,還有淤泥和蟲子漂浮在上面。
冉秋念有些心疼,這些東西便是這老人家連日來唯一的食物,這敞口甕裡雖然明面上說是井水,可這方位和裡面的髒水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冉秋念,在打不著井水的日子裡,這甕裡也接雨水和夜露。
整日靠這些東西維持生計,難怪老人家的身子這麼弱。
蕭殷也跟著冉秋念走了出來,看到這些之後便沉默了。冉秋念拉了拉蕭殷的袖子,抬頭對他說道:
“大哥哥,我們做點什麼吧?既然看見了,不能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在找到王掌櫃之前,這老人家的生計該如何安排?”
冉秋念話雖如此說,心裡已經有了決定,蕭殷便全都由著她來。
與這老人家辭別之後,冉秋念找到了隔壁鄰居,給了她一錠銀子,囑咐她平日裡多照應一些,起碼讓那老人家有口乾淨的水喝,有熱乎乎的飯菜吃。
拿了銀子之後,鄰居自然是滿心的願意,照顧一個老太婆又費不了什麼功夫,不過是多勻一碗飯多送一碗水罷了,卻能賺來一錠銀子,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嗎?
“貴人放心,這老太太的吃食只管包在我的身上,只要有我們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讓這老太太餓著。”
“那便多謝你了,過幾日我會再來看往老人家的,她日常缺什麼,你只管去買來,若是銀子不夠,下回見了,我再給你,不要怕花銀子。”
冉秋念生怕這婦人貪圖銀子,不肯盡心照顧老人家,就這樣說了,好讓她知道,只要把老人家照顧好了,銀子還能得到更多。
這婦人聽了,立馬便喜笑顏開的連連答應了下來。
安排好了那老人家的生活之後,冉秋念便和蕭殷一起坐馬車離開了這裡,時辰不早,也該回府了。
就在冉秋念和蕭殷離開之後不久,那老人家的房門便又被叩響,她滿眼警惕坐起身來,對著門外不說話。
“王老太太,你在屋子裡嗎?先前那位姑娘讓我給你送吃的來,你要是在就知會一聲,我家裡還沒吃上呢!”
原來是鄰居婦人的聲音,王老太太眼裡的警惕消退了不少,聞言也感覺到肚子裡咕咕的叫聲,她出聲應了一下,扶著床沿,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摸索著柺杖,一點一點向著門口挪去。
“原來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又出去了。”
鄰居婦人手裡端著一碗雜糧飯,上面蓋著一把青菜,還放了一小片肉,另一隻手裡還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野菜湯,對王老太太熱絡地笑著。
“這些都是給我的?”
王老太太狐疑的看著這熱飯熱菜和熱湯,她不知有多少時間沒吃上過熱騰的飯菜了,聞著這香味,嘴巴里都已經開始吞嚥口水。
“我可沒有銀子,一錢銀子也沒有了。”
王老太太嚥了咽口水,雖然眼睛都快要黏在那飯菜上了,卻還是最硬的說道。
“放心吧,不收你得銀子,那位好心的姑娘已經給過我銀子了,你只管吃,往後一日三餐我都給你做好送來,你只要把記得把碗筷還給我就行。”
鄰居婦人樂呵呵的說道,對王老太太一掃之前不耐煩的態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隻會下金蛋的雞。
“那姑娘真給了你銀子叫你給我送熱飯熱菜?”
王老太太有些不敢置信,可看著眼前夢裡一般的熱乎乎的飯菜,也由不得她不相信,難不成那位姑娘真的不是那些劊子手派來的?
不管如何,能吃上一頓熱乎的飯菜比什麼都強,王老太太也顧不上去想那些,舔了舔嘴唇,接過鄰居婦人手裡的碗,低頭就吃了一大口。
嚥下嘴裡的熱飯菜,王老太太忍不住紅了眼睛,原本冷硬的一顆心,慢慢的融化了一些。
自那日之後,每隔幾日,冉秋念便會抽時間過去城郊看看王老太太,還會給她帶自己親手做的糕點,陪她說說話。
兩人漸漸熟稔了起來,王老太太在冉秋念沒來的日子裡,也會開始想念起來,終於在冉秋念最後一次來看望她離開之後,王老太太對著桌子上熱騰騰的飯菜,下定了決心。
她收拾了一個包裹,把桌子上的熱飯菜小心的倒進布包裡包好,熱湯不好拿,她便自己喝了下去,收拾完這些,她趁著四下無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屋子。
一直走到了後山的林子裡,她雖然腿腳不便,卻對後山的地形熟悉非常,知道許多好走但是隱蔽的線路,一路找到了王掌櫃藏身的山洞。
“誰?”
王掌櫃緊張的問道,卻聽來人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是我,兒啊,別害怕,娘給你送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