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之後,芝嵐便從天子的寢殿中搬了出來,哪怕忍著腦袋上的隱痛,她也不想繼續呆在蕭牆之中,同易之行與隨璟共處一處了。
一回到清舞樓,李隼登時撲了上來。
“嵐姐姐,你可擔心壞了隼兒,隼兒本以為你被……”
“放心吧,我無事,多虧了陛下相助,否則我這條性命怕也不保了。”
“嵐姐姐,對不起,當初隼兒就應該在你身旁伴著的……”
李隼緊執著女子的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心底頭淬著的卻是一腔難言的愧怍。芝嵐從中抽出手來,繼而又輕拍了拍,安撫道:“隼兒,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反正而今我還活著,這便是最大的幸運了。”
話罷,芝嵐獨身一人入了屋,呂媽媽本欲探訪,卻被芝嵐藉口回絕。
今時,她只想一個人待著,思緒卻仍停留在隨璟與穆夕琳始終相隨的記憶裡。
夜時,芝嵐輾轉反側,遲遲難以入眠,忽覺窗戶處傳來異動,由於昨日的險境,她便也就此生了三分警惕,躡手躡腳地下榻來探看。
下榻之前,芝嵐將一把匕刃暗匿在自己的懷中,這屋子中什麼也不多,唯一多的便是這利器,自打一腳踏入被四下通捕的命運之中,芝嵐便總是喜歡隨身攜帶這保命與殺人的關鍵武器。
一邊掏出武器,一邊冉冉啟開窗紗,然而下一刻躍入眼底的卻並非什麼兇像,反而是昨日才見到的諳熟面孔。
“隨……隨璟……”
芝嵐不可思議地輕呼著,她一度以為是自己思心過重才導致幻象叢生,但揉了兩三回眼,隨璟的容顏仍舊清晰地顯現於外頭晦暗的夜色下。
“你……你怎的在這兒?”
話剛落,外頭的男子便徑自闖入其中,旋即便將窗紗閉合,鄭重其事地望著眼前人。
“我要走了。”
開門見山,隨璟冷不丁地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芝嵐無言,見狀,隨璟繼續補充道:“興許再也不會來此了。”
話落半晌,芝嵐仍舊一副懵懂的默然貌。望其如此,隨璟的眉宇間隱約起了怒意,雙眸微眯,瞧上去似是不滿芝嵐的沉默與鎮定。
約摸良久過後,芝嵐才從陡然顯現於眼下的一切現狀中反應了過來,雖不知隨璟為何到來,卻還是依憑著自身的情感叩問了一句。
“你……你當真不會再來了嗎?”
“畢竟此處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人了,我又何必再來?”
“可……你不是說還要在此休整幾日嗎?”
“哼,此處可有人不待見我啊,我也沒必要自取其辱。昨日是誰人一瞧見我,今日便忙不迭地從宮中趕了出來?那人究竟是有多麼不想見到我?既如此,我便只能滿足那人的心願了。”
‘那人‘無疑是指芝嵐,隨璟留下的原因是因為她,而離開的原因更是因為她。
話剛落,男子忽轉首離開,眼底驟時躥上一層堅定的意蘊。
“隨璟!我不是這個意思!”
芝嵐下意識拉住了他,口中同時疾呼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男子並未回首,嗓音裡仍舊餘染著揮不去的凜冽。
“我……我只是覺得我們幾人還是不要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為好。”
“那不就成了?我今日一走,豈不是正合了你的心願?放心,我再也不會歸來了,再也不會來到你們殷人的地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