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間,時局不穩兵荒馬亂,南方澇災北邊大旱,甚至還有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
祥溪縣幾個商賈大戶圈地自保,便聯手在城郊買下了上千畝的田莊,僱傭佃農數百人,防的便是天災人禍之害。
第三場比試,便定在這裡。
陶姜趕到田莊時,田壟上已經圍了數百號人,想來是昨日的比賽精彩,今日有更多人來瞧熱鬧。
看到姍姍來遲的陶姜,繆一清白著一張臉,三步並兩步地走了過來,張嘴就是一腔怒意:
“你怎麼到這個點才來?可是昨日贏了比賽今日便驕矜自得了?大意失荊州,你可別在今天這場比賽中摔了跟頭。”
繆一清一通連珠炮,說完胸部還氣得一抖一抖的,就連平時飄然嫋嫋的白鬍子此時都充滿了怒意。
陶姜知道繆老是為自己好。
繆一清與自己的父親是談古論今的忘年之交,父親揹著一身誣名枉死時,是繆老力排眾議不遠千里去到塞外替父親收的屍。
眾人對父親的香豔死法戳戳點點時,也是繆一清站在和財堂“道洽大同”的匾額下怒聲力證:
“陶長卿絕非爾等口中的宵小之徒!”
陶姜見年逾六十的繆一清還似小孩子般惱紅了臉,也不賣什麼關子,趕緊笑著說道:
“繆伯伯,您先別急。雖說商場如戰場,兵貴神速也,但是我也不能打沒有武器的仗,您說是不是?所以這一早,我是去準備武器了。”
繆一清深知陶姜古靈精怪,在生意上的天賦遠超其父,此時聽她語調沉穩,懸著的心也便稍稍放下:
“看來姜兒你是早有準備了?”
說完,也不多問,便給陶姜細細說了說水家與顧家的策略
今日第一個到田莊的是水家獨女,水雲天。
她一來便讓佃農們放下自己手中的農活,表示願意以十文一隻的價格收購田中的螃蟹。
佃農們一聽這話可樂壞了,大家都是跟黃土水田打交道的人,一人捉個上百隻螃蟹可不是問題。
自己辛辛苦苦勞耕一天才能賺多少錢,可是一家人捉一天螃蟹便能賺到半吊錢!
這買賣不虧啊!
陶姜遠遠看去,便看到在水家的指令下田中不少壯漢赤著膊裸著上身,手中拿著簍子在田壩上掏呀掏,時不時就能挖出兩三隻螃蟹來。
還有光著屁股蛋的小童,跟在父親身後,每看到一隻螃蟹便拍手歡呼:
“捉到了!捉到了!今天晚上阿孃要給我燒肉吃了!”
田裡是一片生計勞碌,壩上的人卻看出了野趣。
而顧重樓,今日來的也不算遲,出場陣容甚至可以說是華麗無比。
他今日一身湖綠色上好絲綢袍衫,瑩潤的布料在日光下滲出溼潤的春意,束髮的羊脂玉髮簪更顯得他姿態閒雅,一塵不染。
只是這翩翩貴公子的形象,卻非常不適合出現在當下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場景裡。
田中多飛蛾小蟲,而綠色的衣服更是招蟲子,顧重樓到田莊半日不到,便已經被叮了一臉的紅包。
此時,他劍眉橫倒,十指緊緊捂住自己的臉,一會兒讓小廝打扇驅蚊,一會兒又命丫鬟燒艾點香,整個莊上就沒有比他更忙的人。
繆一清看著那邊如煮粥般的熱鬧,鼻子裡擠出冷冷一哼:
“顧重樓告訴城中所有的酒樓,不日要給父親辦壽宴,而這壽宴的主題便是金菊螃蟹宴。說是哪家酒樓能提供的螃蟹多,這壽宴便在哪家酒樓辦,且要連辦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