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踏盡公卿骨,甲第朱門無一半。
這是唐代詩人描寫黃巢攻入長安之後長安城中公卿貴族的慘狀。如果不是今天崇禎被這些不知死活的大臣們實在是氣得七竅生煙了,他也不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語來。你們既然將朕比作漢獻帝、唐僖宗,那麼朕便將你們比成黃巢刀下的那些公卿貴族!
早在過年之前,崇禎便有些想利用黃太吉死後,多爾袞與豪格爭奪大位,兩白旗集團同兩黃旗集團之間不可開交的內鬥,將鎮守遼東的吳三桂所部抽調入關,作為一支機動力量先行使用一番。結果,被這群大臣們各種手段加以阻撓。
崇禎的本意是他看好了大學士吳甡,因為吳甡曾任過陝西巡按和山西巡撫,具有同“流寇”作戰的豐富經驗。在一次召對大臣時談到承天祖陵失守,朱由檢聲淚俱下地說:“朕不德,憂及陵寢”,接著便指責臣下排程失宜,暗示要另遣大臣出馬。包括吳甡在內的大臣們對當時局勢都心中有數,一個個只是叩頭引罪,卻毫無自告奮勇之意。朱由檢引而不發的策略沒有實現,只好在第二天再次召對時點名指定吳甡,他說:“自楊嗣昌死後,督師無人,致有今日。卿曩歷巖疆,可往湖廣督師,以圖恢復。”吳甡表示自己不惜一死,願意出任督師。不過,他指出李自成等部農民軍聲勢浩大,左良玉部官軍“兵無紀律,不肯用命殺賊”,要想扭轉敗局,單派他孤身一人前往湖廣是無濟於事的,必須撥給他“精兵三萬,挑選敢戰之將統之南征。”具體方案是他先往南京,用直屬精兵脅制左良玉部,取得駕馭之權,然後促之西入湖廣。
但是,這三萬精兵也只能在吳三桂身上打主意了。他現在麾下可以用於機動作戰的兵馬據東廠奏報不下五萬精銳之多!
“此等重大軍機應行與否,原應先生每(們)主持擔任,未可推諉延緩誤事。”這是崇禎給內閣大臣們下的旨意。但是,在大佬們聰明的腦袋當中稍稍一分析,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雖然皇帝只要吳三桂率領三萬人馬南下湖廣救急,可是,吳三桂部入關,無異是放棄寧遠,使山海關外的土地、漢民落入遼東反賊手裡。皇帝此舉,無非是為了避免使自己承擔“棄地”的惡名,讓咱們出來主動替皇帝背黑鍋。可是,且不說吳長伯是否願意從寧遠老巢南下聽吳甡的指揮去對付湖廣流賊。若是吳長伯這三萬人馬一撤走,遼東反賊們大舉進攻怎麼辦?多爾袞為了緩解他自傢伙裡的矛盾,用勝利來壓制兩黃旗一派怎麼辦?
就剩下那些濫竽充數的明軍,根本無法抵擋多爾袞手下貪婪如狼狠鬥如羊的八旗軍隊的進攻。而且隨著吳三桂主力的進關,勢必出現人心不固,關外軍民蜂擁入關避難的局面。
這些年老成精的大臣們深知朱由檢的為人,唯恐招來殺身之禍,竭力避免自己承擔風險。首輔陳演首先打出“一寸山河一寸金”的旗號,堅決反對“棄地”。在回奏揭帖裡,陳演等大臣先把朱由檢恭維一番,說調吳部精兵入關“誠為滅寇勝著”,接著筆鋒一轉:“第關寧迫切神京,所繫尤重。三桂兵所部歷來為奴酋多爾袞所畏,不獨寧遠恃之,關門亦恃之。雖緩急未必能相救,而有精兵在彼,人心自壯。倘一旦調去,其餘皆分守各城堡之兵,未必可用也。……萬一差錯,臣等之肉其足食乎?此真安危大機,臣等促膝密商,意旨如此,實未敢輕議也。……臣等迂愚無當,誠不敢以封疆嘗試,伏乞聖裁!”
一腳便將球踢回到了崇禎腳下!這樣的個人技術足可以完爆當年殺進世界盃的國足了!
兵部尚書張縉彥乾脆把問題挑明,說:“三桂之調不調,視寧遠之棄不棄,兩言而決耳。”朱由檢的算盤落了空,只好自己決策放棄寧遠。他說,“收守關(指退守山海關)之效,成蕩寇之功,雖屬下策,誠亦不得已之思。”表面看來,調吳三桂部入關的方針在臘月裡總算確定了下來,實際上仍然在扯皮。
首輔陳演為了把責任推個一乾二淨,再次召集大臣合議,意在分擔責任。廷議透過後,他又千方百計地拖延時間,“具揭以為外邊督撫未必來,亦當僉同”,“請行督、撫、鎮再議寧遠棄後關門作何守法?軍民作何安頓?總欲完其不敢任之局也。”朱由檢被弄得心煩意亂,只好下“聖諭一道,差官前去,及取回奏。”
這樣反覆協商,徵求意見,其中的各種複雜利益矛盾,不亞於1948年的時候校長是否將東北的幾十萬****全數撤出到關內來。當然,結局是都清楚得很,五十萬****精銳,只有曾經血戰諾曼底第一個殺上奧馬哈海灘為盟軍開啟通道的五十二軍逃了出來。
崇禎這裡也是如此,各種的商議籌劃,各種的奇謀妙計,只管拖了一個多月。直到李自成將左良玉打得抱頭鼠竄,把孫傳庭一口吞到肚子裡,將德安承天荊州等處膏腴之地徹底變成了自家地盤,吳三桂的人馬依舊原地未動。
崇禎無奈之下,也只得濫施名器,大封武將的爵位。先後詔封遼東總兵吳三桂為平西伯、薊鎮總兵唐通為定西伯、掛平賊將軍印援剿總兵左良玉為寧南伯、鳳廬總兵黃得功為靖南伯,不久又補封劉澤清為平東伯;但是,對於李家父子卻是沒有一點的封賞撫慰之言。只是一個勁的催促李家父子火速押解錢糧進京以供開支。
沒有錢糧供應開銷,在朝臣們的昏招迭出之下,又得罪了李守漢這個金主。李守漢倒是還好說話,只是很客氣的命人接管了上海等處海關,同時用一個信封裝了幾張百萬銀元面額的崇禎寶鈔送到戶部,算是完成了錢糧報解
可是,李華宇李大公子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他藉口運河水淺,糧船難行,下令封閉運河各處閘口。將漕船上的糧食盡數搬運入庫。這一來,京師立刻糧價暴漲!
南中的商人們倒也是頗為仁義,面對著飛漲的糧價和隨之而起的物價狂漲,各自在店鋪前面掛出幌子,“奉梁國公令,本店不漲價!”但是,卻是不收大明崇禎寶鈔和被稱為跑馬崇禎的通寶,只收銀元和南中通寶。同時,各色人等手持大額崇禎寶鈔到各處瘋狂採購物資,不論貴賤,只管優劣統統的一律收購。頗有幾分一擲千金的味道。
無奈之下,崇禎為了穩定市面,穩定軍心,也是為了穩住他的江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命王承恩悄悄的給梁國公去信哭訴哀告一番,一面又下了一道捐餉的命令,責成勳戚、太監和百官報効,以納銀三萬兩為上等。
但是,在文武官員勳貴太監們看來,皇上內庫之中每年有上百萬銀元的南中錢糧供奉,卻來找咱們要錢,這些達官貴人們也相顧不動。
勳戚當中只有太康伯張國紀輸銀二萬兩,晉封侯爵。文武百官捐助的不過幾十兩、幾百兩不等,聊以應景。朱由檢見所得甚微,乾脆實行攤派。先是規定每個衙門必須捐助若干,後來又按官員籍貫,規定每省仕京官僚捐助數字,如江南八千、江北四千、浙江六千、湖廣五千、陝西四千、山東四千之類。“縉紳紛紛告免”。
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雖然崇禎已經沒有了兄弟和父親,但是,他還有岳父在。而且,他對他岳父嘉定伯周奎可謂不薄。崇禎三年,朱由檢的岳父嘉定伯周奎,一次就“援例乞給贍地七百頃,隨從尉軍三十名。”
於是,崇禎同學派內官徐高,密諭周後的父親嘉定伯周奎,讓他納銀十二萬兩,給其他臣工做個榜樣。周奎不肯答應,說是“老臣安得多金?”一口咬定只能捐一萬兩。朱由檢認為太少,要他至少拿出二萬兩。周奎派人向女兒周後求助,周後暗中派人送去五千兩。周奎不僅自己一個銅子不添,反將周後送來的銀子扣下兩千,只以三千兩應命。
內官也奉命捐銀助餉。太監王之心最有錢,傳說他家中藏銀一項就多達三十萬兩。朱由檢當面叫他慷慨輸將,王之心卻推諉道:“連年家計消乏”,僅獻銀一萬兩。其他的太監一個個也裝窮叫苦,有的在住房門上大書“此房急賣”,有的把古董器玩送往市上出售,擺出一副破家紓難的樣子
朱由檢的這次大搞捐助鬧劇,到落幕之時所得不過區區二十五萬兩而已。其中大頭還是王承恩與王德化二人所出。不過,也是僅僅將他二人一個月的售賣南路水果所得捐出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