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也是會意的一笑:“哈哈,二哥果然高見!不過呢,這些包衣奴才不滿歸不滿,可也未必敢造反啊?”
“哪個說要讓他們造反,就讓他們心存怨言,覺得八哥這個大清皇帝說話遠不如你這個睿王爺有信用不就行了?要是官府真的鎮壓,也是官府的不是對不?到時候,只怕這些人最先願意你成為大清皇帝,也好給他們發老婆!”
“二哥,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如何說出這樣的話?”
多爾袞站起來,走到門口,向四外張望了一下,看院子裡都是他的心腹奴才,而且最近的也在三丈以外,是斷斷聽不到他們在室內的說話的。這才放心的回到書房之中。
“也不瞞二哥,塔山之戰後,八哥的兩黃旗之中頗有些人暗中投靠於我。所以,八哥雖然北征黑龍江,他軍前之事,我也是能夠及時得到訊息。前些日子,他拋棄輜重,輕騎北上,卻被索倫蠻子向北引去了數百里,一口將他的前鋒一千餘人吃掉!這大概是八哥自從帶兵以來吃得最大的一個虧了!聽說八哥知道了之後,又是狂噴鼻血!”
說到這裡,多爾袞一臉狡黠的神色,眯縫起眼睛,“本王聽說,那些原本手中只有木弓木棍的索倫野人,此番卻是衣甲齊全,兵器弓刀與我大清兵馬一般無二。許多甲冑乾脆就是我大清製造的。為了此事,本王那皇帝八哥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命人徹查。本王思慮再三,似乎只有幾次入關作戰,方才損失了不少甲冑。不知道此事,是否與二哥有關?”
“不過是輾轉獲得些廢舊的盔甲刀槍罷了!此物在大明在大清不算什麼稀奇之物,但是在索倫各部卻是極為貴重難得。底下人貪利,也是難免的。”李沛霆輕描淡寫的將他大量售賣繳獲清軍盔甲刀槍物資給索倫各部的事情揭了過去。
“唉!可惜二哥不曾與本王事先打過招呼,否則,二哥大可以多賣些盔甲兵器給這些索倫人的!”
多爾袞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當中的遺憾。在他看來,索倫人是黃太吉的敵人,卻是自家的幫手。不論是任何派系,任何山頭,任何武裝,只要能夠給黃太吉添堵,找麻煩,削弱實力的事情,都是他樂見其成的。
“這倒也不必,兵器甲冑再多,也是要靠人的。我倒是在想,咱們那位八哥,這場北征黑龍江之戰,到底會是如何收場?”
兩個傢伙彼此相視一笑,各自都是盡在不言中。
“若是一場土木之變,咱們的八哥只有弓劍歸來。到時候,大清便是要由睿王爺執掌了!放眼眼前的大清,除了十四弟,還有誰有那個實力和才幹?我在這裡先要恭喜一下睿王爺更進一步了!到了那時候,草民的一點微薄生意,還要請陛下多多關照才好!”
“這個自然!”
一陣笑聲從書房之中傳出。
但是,事態的發展卻是遠遠超過了這二人的預料。
第二松花江,西流松花江,指的是從天池而下一直奔騰到松原扶余縣三岔河口的這段江面。這條曾被稱為鴨子河、混同江、宋瓦江的河流,一直到了宣德年間才改成了松花江的名字,這條大河在遼東大地上,勾勒出了一個縱貫東西南北的水系。
黃太吉運輸輜重的船隊便在這段河面上。
而沿江而上,數百里外的一段江面北側,數百個赫哲族和錫伯族騎兵,得意非凡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狂呼亂喊著。
這塊被稱為木蘭、巴彥的土地上,星羅棋佈的滿是大小不一的湖泊。但是,看似平坦如鏡的湖面,許多水面下卻是千萬年來形成的沼澤,外人一旦貿貿然走進去,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個字,死!
這些赫哲人和錫伯人自然很是瞭解這塊土地上的地理環境,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他們都熟悉異常。他們是這裡的主人,是這塊土地的孩子。
在這塊土地的歷史上,無數次的戰鬥將這種地理特點利用到了極點,把對手的優勢兵力和技術條件化為烏有。這些赫哲人、錫伯族的祖先,便是利用這樣的地形,把金人的大軍弄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從刀槍弓箭的冷兵器一直到了火藥槍彈的近現代,這些水泡子、沼澤,也是各種各樣的武裝力量對付對手的好幫手。
從清末開始,張作霖、吳俊升兩位從綠林之中走出來的大帥,每每出動大軍剿匪時,許多的綹子便躲進這些水泡子和沼澤之中,利用熟悉的地形環境與進剿大軍抗衡,直到把這些前來圍剿的同行們拖得耗不起了,灰溜溜的收兵為止。
不過,這種地形也要看遭遇到了什麼樣的剿匪武裝,當那些打著各式各樣旗號的鬍子們到了一九四六年,遇到了一個叫賀晉年的傢伙時,這種地形地理,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望著在表面上是湖泊,實際卻是千年沼澤之中掙扎呼號的千百顆頭顱,一名錫伯人頭目得意的擺弄著背後箭壺中的羽箭,“怎麼樣,我的這個主意不錯吧?!連一支箭都不用,只是讓馬兒馱著咱們跑上幾十裡,便送了這麼多的遼賊兵馬進了沼澤!”
旁邊的赫哲人頭領自然也是不好說些什麼,“這裡是你們的獵場,按照咱們索倫人的規矩,你的獵場,獵物自然由你先挑選,何況你在大頭人面前獻計有功。鄂瓜多爾頭人。”
那被稱作鄂瓜多爾的錫伯人頭人用兩根粗大的手指撥弄了一下背後那張製作精良的銅背鐵胎弓的弓弦,讓弓弦發出了兩聲“嘣嘣”的悶響。裂開大嘴嗬嗬的大笑了兩聲,“據下面的孩兒們來報,被他們引進這塊惡魔的洗澡盆的,為數大概有十幾個牛錄,光是牛錄官纛就有十多面之多。等過一會,這些人沒了聲息,咱們便划著小船過去收拾兵器盔甲!你我手下的這些孩兒們,”鄂瓜多爾指了指二人背後的數百騎士,這些矮壯的漢子們,大多身上甲冑不全,只有一件棉甲的都算是裝備精良,眾人皆以獸皮為甲。手中的兵器也是簡陋的很,比起在沼澤當中呼救求生聲漸漸弱下去的兩黃旗精兵每人數件、十數件兵器來,簡直是不堪一擊。
鄂瓜多爾向博穆博果爾獻計,利用松花江流域這一帶沼澤湖泊眾多,將黃太吉的前鋒引誘到這片令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且軍紀森嚴的正規軍無法施展自己長處的絕地當中。
果然,一場伏擊戰消滅了黃太吉鑲黃旗三個牛錄,將近一千三四百人,從牛錄章京到各位軍官攜帶的家奴包衣,幾乎無一人漏網。這一仗,頓時將黃太吉打得火冒三丈。若是被南粵軍打了,他也就認了,畢竟這又不是頭一次在南粵軍手中吃了虧,折損了人馬。退一步說,倘若在遼東明軍手中折損了這些兵馬,他也會勉強嚥下這口惡氣,畢竟那些明軍也都是裝備精良甲冑齊全的精銳。
可是,他所向披靡、用來震懾各方勢力,維持他在大清至高無上的皇權地位的兩黃旗鐵騎,竟然在一群只知道蠻力死拼,身上甲冑兵器也是欠缺得很的索倫野人吃了如此大的一個虧,這口氣若不能討回來,此事傳揚出去,八旗滿洲其餘五旗當中,還有那些八旗蒙古各部,只怕會離心離德。
所以,在得知了前方三個牛錄被數千索倫人圍攻盡數戰死後,黃太吉絲毫沒有猶豫,立刻調派了數倍的兵力,命一名梅勒章京帶隊,務必要找到這群蠻子,一舉殲滅之!
派出了數千兵馬外出之後,黃太吉更不怠慢,親自領著萬餘精騎一路狂奔而來!
他的第二波前鋒,連續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策馬狂奔,換馬千里追擊。那些鑲黃旗的精銳們,和他們的父輩相比,早已變得腐朽不堪。個個都是肥雞大鴨子的生活過慣了,雖然滿洲健兒的本色還在,但是比起他們的父兄來,卻是差得遠了!何況春季道路剛剛開化解凍,泥濘不堪一路難行,對於這種千里追擊的事情,這群大爺那裡接受得了?一個個苦不堪言,但是又不敢有所抱怨,只能是將內心的怒火發洩在胯下的戰馬上。
毫無疑問的,這數千人被索倫人引誘進了木蘭、巴彥這塊沼澤地之後,很快被沼澤吞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