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虎心中好笑。
他指點著一個在一旁執勤的水師士兵,“你,過來。”
那水手有些遲疑,“大人是喚我?”
“不錯,就是你!”
那水手急忙將手中的火槍龍頭合攏,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火石,確認不會走火,這才將火槍背到身後,快步來到張小虎訓話的木臺前。
“告訴大夥,你現在的軍餉、收入、家產,還有老婆孩子!”
那水手略微遲疑了一下,轉過身去,面對著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兄弟們,我是南中軍水師練習艦隊的甲長,何田。同很多兄弟一樣,也是福建同鄉。因為沒錢討生活,這才到了南中當了水師。眼下,我有兩個老婆,一個是扶桑女人,一個是暹羅女人。有五個孩子。”
哇!俘虜群中一片譁然。這些人中,要說童男子,幾乎是鳳毛麟角。但是,家裡有著兩個老婆五個孩子的,也同樣是鳳毛麟角,幾乎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敢娶老婆,娶得起老婆的人不多。
“兄弟,養活的起這麼多老婆孩子嗎?”
人群中發出一聲怪叫。接著便是一片鬨笑聲。
“我呸!我一個月軍餉五塊銀元,有出海津貼四塊,帶學兵的補貼三塊,這是多少錢了?!”
“十二塊!”
“另外,將軍體恤咱們這些人辛苦,每次出海,允許攜帶二十公斤的貨物出賣,別小看這二十公斤,這可是免稅的!我差不多一個半月能夠跑一趟滿剌加,賣給那裡的西洋人,至少可以獲得兩倍的利潤,這個,有多少錢就不告訴你們了!”
“還有,我和老婆孩子名下還有在九龍江買的地,如今由我的扶桑大舅子帶著幾十號倭人和土人在那裡開墾,老子也是有幾百畝地的人!一年下來,光是稻米就有二千石!咱們漳州府的孩子,什麼時候敢做夢有這麼多的田地啊?!”
“方才是哪位兄弟說咱們海上的漢子苦,有病有傷藥不夠只能硬挺?咱們這裡,每人都有一個救命包,常用的各種藥材,丸散膏丹,包裹外傷的棉布都有!就算是龍王爺看中了你,招你去當駙馬,也不要擔心家裡人,除了撫卹之外,你還有保險。足夠養活你的老婆孩子了!”
一句一句的話,如同一顆顆炮彈猛轟著俘虜們的心理防線,想不到區區的一個水師甲長,便有如此多的收入和家產,更要命的是,人家是有家的人。有後代,不愁身後沒有人給祖宗上香。
正待所有人都在盤算著自己在水師中能夠領多少軍餉,什麼時候也能夠娶上一房媳婦,安頓下幾個娃娃,也好把祖宗香火傳遞下去的時候,人群裡突然又有人石破天驚了。
“何甲長,要是照你這麼說,你都這麼有錢了,幹啥還出來到海上來啊!?你莫不是欺瞞我們這群兄弟?當心出海的時候被媽祖娘娘降罪於你!”
聽了這話,何田的臉都氣得漲得通紅,他一把拉過另外一個身著甲長服色的人。
“他是我同一條船上的兄弟,同姓,但是不同族,老何,你告訴這群小子,你的家當如何!”
那位老何咧嘴笑笑,“我不像他,家裡女人那麼多,我就一個老家的媳婦,已經接到金蘭灣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別的就不說了,什麼田地啊!軍餉啊!方才他已經說過了,我就說一樣,我也是一條船的船東!”
這話的威力簡直就是克龍炮加臼炮的猛轟。什麼?區區的一個甲長居然是一條船的船東?
“我女人比較能夠持家,省下錢來,除了買了些生荒用來開墾之外,又將一百塊銀元在海船公所入股,如今我是一條拖網漁船的船東之一。每年下來,至少有一百三十塊的淨利分紅!而且是交了稅之後的哦!”
“如今我老婆三五天就到海船公所去一趟,盼著又有機會能夠再投一條海船!這次一定要多入些股份,也好多分錢!”
“至於說方才有人懷疑我們兄弟瞞哄大家,笑話!我們有這個必要來騙你們嗎?以前海上各個船幫之間火併,抓了對方的人,用得著這麼費事嗎?有用的人,願意幹的留下,不願意乾的,賞給你一刀踹到海里喂鯊魚。我們兄弟如今還在海上的原因,不過就是第一喜歡這海上的生活,第二,可以賺錢,買更多的田地,入股造更大的海船,以後有錢了,老子自己造一條海船來!”
人群中的表現變得涇渭分明。俘虜們一個個低頭沉思不語,各自在想著心事,盤算著如何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而那些南澳島招募的新兵,則是興奮在隊伍中低聲的議論著,如果自己能夠升到甲長的位置上,是不是也可以讓一家老小衣食無憂?
終於,新兵中有人按捺不住了。
“大人!咱們都是在南澳島上入伍的兄弟們想知道,如果我們入伍之後,多久能夠升到兩位甲長的位置上啊?!”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的張小虎對著那站出來發問的新兵呵呵笑了兩聲,“你不是想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升到甲長,是想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像他們那樣賺錢,好回家去把那個漂亮的妹子娶回去給你暖被窩生娃吧?!”
這粗魯的問話,引得眾人又是一陣鬨笑,讓那新兵羞得面紅耳赤,他恰好在村中有一個相好的妹子,出來投軍就是打算用軍餉把妹子娶回家。
“咱們這裡向來鼓勵人上進!如果你是把好手,會操帆弄舵,能夠查勘氣候水文天象,又或者會計算,能書寫、作戰勇猛,我就建議你去水師學堂考一下,說不定一年下來,你就在練習艦隊上是甲長待遇了!”
“跟著李大帥!有錢有地有妹子!”
“跟著李大帥!升官買地娶老婆!”
人群中爆發出了粗俗但卻目標明確的口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