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阿濟格,答應他回去之後會在入八分分贓的時候對他儘量進行彌補。黃狼找來那名撥什庫,他要了解一下涿州的情形。
“根據細作和我們繳獲的邸報、文書上看,這批佛郎機人,是負責押送前任兩廣總督李逢節在任期間督造的紅夷大炮、大小佛郎機火炮入京。恰好走過了保定,便聽聞我大軍入口,於是便進入了涿州守禦。十二阿哥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據說李逢節正是因為鑄造火炮有功,被崇禎小兒提拔到了北京,當了右副都御史。不過此人也是堪稱能員幹吏,他前後共計鑄造了二十門紅夷大炮,佛郎機火炮數百。據說都是一時之精品,而且,造價頗為低廉。”
屏退了左右的人,黃狼一個人在大帳中費力的移動著肥碩的身軀,牛油大蜡燭的燈光,將他的身軀時而拉長,時而變短。
山西會館,位於今天北京市西城區的下斜街,以山西會館為中心,周圍有著諸如壽陽會館、平遙會館、祁縣會館等諸多山西會館。明朝時期全國各地在北京所建的會館共有41所。其中山西會館5所,佔總數的12%強。它們分別是萬曆年間山西銅、鐵、錫、炭諸商建立的潞安會館。山西顏料、桐油商人建立的平遙會館,天啟崇禎年間臨汾眾商建立的臨汾東館和仕商共建的臨汾西館,天啟崇禎年間臨、襄二邑汾河以東南人建立的山右會館。
有山西會館,便一定會有山西商人推崇的老鄉關二爺的廟宇。期望以此達到講義氣,篤鄉誼,共同保衛集團利益的目的。會館除供奉關羽外,還按行業的不同各有崇奉的神祗:錢行供奉財神;紙行供奉蔡倫;肉行供奉張飛;洗皮行供奉河神;牲畜行供奉馬王;木器行供奉魯班;修鞋行供奉孫臏;醫藥行供奉藥王;裱糊行供奉吳道子;顏料行供奉葛仙翁;酒飯行供奉李白、杜康、呂祖等。
穿過關帝廟的正殿,給兩側配祀的財神和火神兩位神祗上過香,又到後面為關老爺的坐騎赤兔馬添了一把料豆,一行人便來到了關帝廟中最為隱秘的一處所在,這大都是往日用來談論一些大買賣的事情才派的上用場。
“老範,急急忙忙的把我們找了來做什麼?外面可是兵荒馬亂的!”
“行了!王大掌櫃,你怕什麼?還怕別人把你抓了去?”
幾個人互相打過招呼便圍坐在一起,準備聽今天的召集人範永鬥講明今天召集大家的來意。
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這八個人,便是後來著名的內務府八大皇商。這些年,以山西人稱為東口的張家口為基地,縱橫捭闔,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勢力,與揚州鹽商、徽州商人並稱為三大商幫。
“四王子派人從城外送了信進來。”
範永斗的一句話,頓時讓其餘七人臉上的表情變化各異,有人驚愕,有人歡喜,有人詫異,有人恐懼,有人貪婪。
“如今寧遠那位還在天牢裡,四王子這個時候派人送進信來做什麼?”
“就是因為那個傢伙還在牢裡,怕是下一步便是和熊廷弼一樣去菜市口,然後到九邊各地逛逛,四王子才派人送信進來!莫要忘了,袁某人在位的時候,可是大肆的透過高臺堡向四王子賣米,如今他身陷囹圄,四王子再想買米,便只能依靠我等了!”
幾個人熱切的期待著日後商機無限的好日子,但是,梁嘉賓也提出了一點疑問,或者是因為膽怯而產生的猶豫。
“如今袁某人被下了大獄,祖大壽又譁變,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們如同一群瘋狗一般四下裡打探,我們是不是該收斂一下,免得以後不好再給四王子出力,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梁大掌櫃,你這個,說的好是謹慎,說的不好便是膽怯!”範永鬥作為這個商幫的領袖,自然有著威壓別人一頭的權勢和實力。
“自古富貴便是險中求。朝廷將袁某下了大獄,那是因為他有罪,什麼擅殺邊帥啊,什麼瀆職啊!我們有什麼?我們不過是些生意人罷了!再說,如果朝廷真的要追究,梁大掌櫃的,以你和四王子、天命汗做的那些生意,抄家殺頭十回也都夠了!別害怕!我說的是我的分析而已。”
範永鬥拍拍梁嘉賓的肩膀,示意他莫要緊張。
“當年我們山西的前輩,那幾位大學士的家裡,哪個不和蒙古人做生意?照說該不該殺?嘉靖爺在的時候,俺答汗都圍了北京城,蒙古兵的刀槍弓箭差不多都是這幾位賣給他們的吧?要是說結果又如何?俺答封貢之後,一個個不都是造福桑梓的大功臣?”
“同賣給刀槍弓箭給俺答汗相比,我們只不過是將糧食布匹刀槍等物賣給我大明的龍虎將軍,建州衛指揮使父子而已。諸位,說不定哪一天,大明朝廷下旨招安,或者說四王子接受了朝廷的招撫,我們也就成了造福桑梓的前驅了!”
“如果說我們是資敵,那麼,那些揚州徽商的園子就是建立在我大明將士的屍骨上的,列位大掌櫃的,莫要忘了,當年三大徵之時的朝鮮之戰,二十萬倭寇之中,有六萬倭寇稱之為鐵炮隊的火銃兵,這些火銃兵的硝石,便是全部由徽商賣給倭寇諸大名的。真要是追究的話,他們那些人的園林,怕不是都是用我大明將士在釜山、在慶州、在碧蹄館的屍骨築成。可曾見過大明朝廷追究過?”
範永斗的話令在場的七人頓時眼睛裡放射出了對於財富的渴望!著哇!那些家裡做大學士的人,可以賣箭頭給俺答汗,徽州商人可以賣硝石給倭寇大名,我們為什麼不能賣些糧米布匹給大明的前龍虎將軍父子?
莫要說我們是資敵,大家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而且,到底哪個走得更遠,也說不定呢!
“範大掌櫃,說吧!四王子這回有什麼好關照我們的生意的?”
“你們誰和廣東有生意往來?四王子要我們採購粵鐵!”
範永鬥拿出了黃狼的書信,當然,信的內容是隻有雙方才能看到懂得,一般人看了,也不過是認為是一封很平常的商業往來的書信而已。
“粵鐵?範大掌櫃,你搞錯了吧?是廣鍋吧?”
“是啊!佛山的冶鐵雖然有名,但是很少能夠到北方,倒是廣鍋,是歷來與蒙古各部貿易的主力,也是朝廷允許的貨物品種。”
在萬曆年間與蒙古互市之初,明朝政府為防止蒙古統治者冶煉鐵製兵器,曾禁止輸出蒙古牧民生活必需的鐵鍋。以後經宣大總督王崇古(便是上面被範大掌櫃提到的山西前輩)疏請:“及查得遼東開元、建寧之市,以廣鍋入市。蓋廣鍋生鐵不受煉炒,行之已久,此可效行。及查得宣大沿邊山程險遠,鐵鍋鮮至,亦多用廣鍋,即當容照遼右之衛例,以廣鍋入市易,商夷攸便也。”
廣鍋是用生鐵製成,無法重新熔鍊,而且一旦破碎之後無法進行再利用,屬於比較讓人放心的出口產品。
“廣鍋?既然能夠大量的出東口、西口賣給蒙古人,那就不是什麼新鮮東西!更談不上賺大錢!”
“十二阿哥打算去搶在涿州的紅夷大炮,不料想鎩羽而歸,死傷頗多。四王子命我們想辦法瞭解一下這廣東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便多多的買些粵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