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得這塔的來歷?”
遊鳴看向床婆,雖說對方是自己的下屬,但若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他也不會放過這些怨魂。
“小人自然認得……這是嬰兒塔,也叫棄嬰塔。”
“過去的時候,神道未立,許多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若是發現生了個女嬰,更覺得是賠錢貨,便私下埋了。”
“後埋得多了,就演變為棄養之所,怨魂益重,便在骸骨上修了小塔。”
“名為超度,實為鎮壓,那塔中累積了無數女嬰屍骨還有未滿月而被棄者,只是因為佛塔束縛,不得而出。”
床婆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口中卻緩緩道來。
本來遊鳴還是一肚子火氣,但此刻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哪怕意志+6,卻也有幾分茫然之感。
他前世生活在太平盛世,這一世雖為妖身,卻很早就被封神,哪裡見過這等殘酷之事。
他本來凝聚而出的玄光,也緩緩散去。
“之前那小胎鬼,雖然調皮了一些,卻也沒有吸人陽氣。”
“它只是不斷尋找“歸處”,不斷靠近孕婦和嬰兒,把別人的胎夢當作自己的母體,用哭聲、執念、記憶碎片去融入凡間嬰孩的身體,沒想到,反而驚擾了人間。”
床婆繼續說道。
那戶姓王的人家,應該是正好在此處挑河工,卻不湊巧挖出了被封存在河底的嬰兒塔。
在加上家裡有新生兒誕生,故而引得那些小胎鬼靠近。
若是這些胎鬼真的有壞心思,就這幾天的功夫,足以讓他們全家都被吸乾精氣了。
“我應該……如何超度它們?”
遊鳴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會說話了,有些磕磕巴巴地問道。
“這一地的娃啊……沒名字,沒歸處,沒膽子……所以才哭得響。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股子怨,也不怪它們纏,唉,誰不想有個娘呢。”
床婆嘆了一口氣,卻絮絮叨叨地說不清楚。
“大人,每一魂在其將生未生之間,皆有一道“魂臍絲”,連結生界與命願之中。若是生而未育、名而不書,魂臍便斷,願力即散,不能歸夢、不能投生、不得輪迴。”
床婆有些不太懂如何表達,但他一旁的吳墨卻忽然開口道。
“還請大人以【喜胎使】之尊,給這些孩子……賜個名字吧。”
“有了名字,它們與生界的聯絡便能續上,便不再是無根浮萍。”
吳墨繼續說道。
而床婆則感激地看著吳墨,雖然她有不少想法,但總是不太懂如何表達。
“然後……然後大人再給每個孩子點上一盞燈,有了燈,它們就不冷了。”
床婆努力想要表達清楚,但比較著急,顯得有些張牙舞爪。
“我曉得了。”
雖然遊鳴心裡奇怪,這幾個人似乎比自己這個正職的神靈知道的都多。但他聽了幾人的敘述,心中大概也有數了。
“倉老二。”
遊鳴忽然間開口,一直在一旁戰戰兢兢的老鼠精趕緊腰板一挺,小跑過來。
“你去準備一些燈盞……越多越好,需要多少錢回頭我給你。”
倉老二一家世代守著水埠口,主要的職能就是點燈添油,家中自然有很多燈盞。
那倉老二也不含糊,上神託他辦事他哪裡會收錢,平日裡想要賣這個人情還沒門子呢。
當下他一聲口哨,水埠口的倉庫裡跑出來無數道小小老鼠身影,有些已經有了人樣子,但大半還是靈智未啟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