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的,不是這種整天為柴米油鹽而傷神的生活,而你呢?寫了那麼多曲子,不過都是一些沒有用的垃圾!”
一個女人大聲叫罵的聲音從緊閉著的房間裡傳來,隨即,是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的聲音,聽聲音,應該也是四分五裂了。
“沒錯,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這麼說,想必出現了能給你幸福的人了吧,你想要怎麼樣,都隨你。”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沒有爭辯,沒有感情,似乎,感情已經漫長的爭吵中早已消失殆盡了。
女人輕笑一聲,語氣裡掩藏了無數的失望和無奈,“好,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離婚吧!我要帶凝霜走。”她的話音剛落,便使勁地開啟了門,以至於門還在搖搖晃晃的,年輕女人臉上的怒氣還未消,柳眉杏眼,妝容精緻,面板白皙,穿著一身紅色的修身連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看到門外的兩個小女孩,柳眉微微一皺。
門外站著兩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六歲小女孩,可細看,卻又覺得不同,一個穿著粉色的蓬蓬裙子,用粉色的髮帶扎著兩條好看的辮子,臉蛋粉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來,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此時,正抱著一隻兔子玩偶,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年輕漂亮的女人,走到女人身邊扯了扯她的裙角,委屈地叫了聲:“媽媽。”
而另一個小女孩,則穿著簡單的短袖襯衫和褲子,襯衫上還沾有幾片枯黃的葉子,頭髮只是隨意在頭頂紮了一個小馬尾,而且還有些凌亂,原本白皙的臉蛋上卻沾上了不少的泥土,露出來的纖細手臂也劃了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她抬頭怯怯地看了女人一眼,雙手立即藏到了身後,低低的喚了聲:“媽媽。”
年輕女人蹲了下來,將那個洋娃娃般的小孩子抱入懷裡,柔聲安慰著,“乖,沒事的,媽媽等一下就帶你走。”
隨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個臉蛋弄得髒兮兮的小女孩,目光裡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又去爬樹了是不是?怎麼說都聽不懂,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小孩。”
小女孩咬咬唇,為自己辯解:“有隻小鳥掉下來了,我是為了送它回去才……”
女人不耐煩地厲聲打斷小女孩的話,“好了,別找藉口,錯了就是錯了,跟你爸爸一樣,沒有出息還喜歡找藉口!”
“晴雨,凝雪只是個孩子,你對她吼什麼?!”男人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將小女孩護在了身後,原本俊秀的臉卻滿是憔悴,此時卻陰沉得可怕。
女人站了起來,輕哼一聲,拉住了洋娃娃小女孩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男人,“既然你給不了我幸福,我們離婚吧,凝霜以後跟著我,至於凝雪,就跟著你吧,我們就好聚好散,再見。”說完,便一手牽著小女孩,一手拉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有那個小女孩回頭茫然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抱著的白色兔子玩偶,走到門口的時候,不捨地留在了門檻上。
被男人護在身後的小女孩,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似乎聽懂了,她的媽媽要走了,不要她了!
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掉,跟著跑了出去,邊哭邊說:“媽媽,我以後會聽話不會惹你生氣了,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和爸爸,姐姐,你跟媽媽說,我會聽話的……”
“啪”的一聲,小女孩摔在了門檻上,而門外,再也見不到了那兩個身影,而她,卻是那麼的渺小,對於這一切,顯得那麼的無能為力。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同為媽媽的女兒,為什麼媽媽一點都不喜歡她?是她哪裡做錯了嗎?那麼,就告訴她呀,她一定會改的,一定會的……
她的父親低嘆了一聲,走過去將她抱了起來,輕聲安慰著:“凝雪乖,不哭了,你還有爸爸在,爸爸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若要懲罰,就懲罰他吧,這一切,都是他的錯,為什麼要讓她來一起承擔這樣的後果?為什麼?
許凝雪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窗外正在打雷閃電,然後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大雨,也不知道天有沒有亮,她翻了個身,抱著一隻有些舊的兔子玩偶,有些呆呆地站在窗邊,身形單薄,閃電亮起的光微微照亮了她的臉龐,雖然有些憔悴,但依舊可以看得出來五官精緻,容貌秀麗。
一直睡眠很好的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在夢裡重溫了當年的場景。
其實,若不是在夢裡重溫,她已經記不太清楚當年的事情了,她只記得她們離開時候的背影,最深刻的,還是她那個時候無能為力的心情。
她爸爸曾經是一個輝煌一時的作曲家,而她的媽媽也曾是紅極一時的歌手,兩個人的感情,曾一度傳為娛樂圈裡的佳話。
可是,再美好的感情也會被生活的平淡所拖垮,為了柴米油鹽的生活而煩心,當作曲家再也沒有靈感作出好聽的曲子,當一個歌手再也沒有唱出過炙熱動人的歌曲,於是,兩個人之間剩下的只是無止境的爭吵,曾經的海誓山盟,不過都是一場過眼雲煙,幸福似乎不曾來過。
許凝雪站了半響,有細雨隨風吹了進來,她彷彿才從夢中驚醒一般,抱著雙臂瑟瑟發抖了一下,裝什麼文藝呢?冷死了。她又捂著嘴打了個呵欠,關上窗戶縮回被子裡繼續睡覺。
隔壁房間裡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咳嗽,許凝雪突然間又被驚醒了,皺緊了雙眉,明天又該去買些藥回來了。
次日早上,雨過天晴,空氣裡都瀰漫著一股泥土清新的味道。許凝雪早早做好了早飯,便踩著腳踏車出門去鎮上的醫院給爸爸買藥,腳踏車有些舊,不過這可是當年小學升初中考試優秀的獎品,是她奶奶親自去給她領回來的,也算是她的寶貝了。
路過的一個婦人問:“凝雪,又去醫院了嗎?”
許凝雪穿著一件有著怪異圖案的白T恤和洗得泛白的破洞牛仔褲,扎著高高的馬尾,漆黑靈動的雙眸笑起來的時候彎得像月牙,“對啊,阿姨,有什麼要幫你帶回來的嗎?”
“那就麻煩你了,我孫子最近總吵著要吃電視裡那個什麼牌子的薯片來著,我也不太清楚,你就隨便買吧,反正村裡的小賣部都沒有,來,給你錢。”那阿姨就住在許凝雪的隔壁,喜歡八卦嘮叨,不過人挺好的。
許凝雪接過錢,咧開嘴笑笑,“知道,我很快就回來了。”
許凝雪和爺爺奶奶還有爸爸住在一個有些偏僻的小村子裡,山青水秀。
村裡有一所小學,自從許凝雪考到鎮上的重點中學之後,她突然之間就成為了小學裡的美談,每個老師談及許凝雪的時候,都會誇讚那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許凝雪為此也困擾了好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