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尚的故事,也是和尚的過往。
和尚有和尚的名字,可是大家開始都叫他和尚。
因為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大師,在眾人稱呼他為大師之前。
和尚這世間有很多個,他也是其中一個,和尚有和尚的法號,他也有,法號花海。
......
二十三年前,一個風雨縹緲的夜晚,月黑風高的夜,沒有殺人放火,沒有打家劫舍,金陵依舊歌舞昇平,卻在無人的小巷,有著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聲。
啼哭聲嘹亮,卻無人察覺,只因這本是一條晦暗無人的小巷,如果金陵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公子,這小巷簡直就是金陵這位貴公子金碧輝煌衣著,脫了鞋之後,腳下的臭襪,絕不肯脫之展示於人前,卻又有著其存在的必要性。
存在的終歸是合理的。
......
酒肆高軒,一家銀鉤賭坊,燈火透亮,裡面不時傳出,勝利者的高呼,失敗者的懊惱,不管怎樣卻沒有人停下,瘋狂本就是人的一種本能,一旦被激發,就無法停止。
金陵是一座用無數金銀財寶堆砌而成的城市,這無數的財富背後,也有著其生財財之道,有明面上的,胭脂水粉,酒樓客棧,畫船歌坊,江湖遊藝。
有光就有暗,同理,金陵也有背地裡,不被人提及,卻又人盡皆知的一面。城內一共二十七座賭坊,三十二座青樓,每一座都賓客滿座,賭坊內鑼鼓骰盅,買定離手,高呼之聲,不絕於耳。青樓裡自然是鶯鶯燕燕,婉轉低吟。
“走你!”一聲吆喝,一名輸光銀兩的男子在四五名精壯漢子的擁簇推搡下被甩出了賭坊的大門。
身著破舊唐衣的男子被漢子們像扔垃圾一樣扔了出去,摔倒在地,彷彿四肢骨頭都摔在了一堆,化作一灘爛泥。
“快滾!沒錢別在這晃盪!”四五名男子每天不知道要扔出多少這種,在賭場裡輸光錢財,耐著不走的垃圾,幾人笑罵便踏進了大門,不再理會在路邊哀嚎的男子阿七。
阿七是個老實務農的農民,曾經是,現在呢,是個賭鬼。
阿七拿著白花花的銀子進賭坊,最後總是輸個精光,而且一輸光就在賭坊裡潑皮耍賴,惹的個個賭坊的老闆都好生厭煩,卻又不能拒絕阿七手上的銀兩,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只會和人過不去。
當阿七將自己祖傳的老屋的房契和地契都拿了出來,換了五百兩銀子,最後又全部輸光。
賭坊的老闆和阿七自己都在買定離手的最後一聲中明白,玩完了。阿七這次是真的玩完了。
放著家裡的良田,不再耕作,整日沉迷於歌坊賭坊,在旁人眼中,世人眼裡,阿七是個不良人,何以為家,何以託付。
殘磚破瓦,晚風蕭瑟,灰頭土臉的阿七,像一隻鬥敗的野犬,用力搖晃了下幾下腦袋,用力拍了拍臉頰,讓自己保持清醒。
清醒過後,頓感口裡一陣苦澀,於是阿七摘下腰間的酒葫蘆,用力搖晃了幾下,乾癟的嘴唇扯出一個大大的苦笑,“哈哈,還有,有一口”,阿七舉起酒壺,灌下最後一口苦悶的酒,鬼使神差地走進一口幽暗的小巷。
喝醉的人終會清醒,清醒的人為何又要讓自己再次沉醉,這無邊無際的深夜,風也無答。
一口酒下肚,暖氣慢慢浮上胸口,還沒有溫暖片刻,人生之不快失意,又衝上腦海,阿七扶著粗糙的牆圍,用手扣著自己的喉噥,一陣嘔吐之聲,不堪汙穢之物,一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