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道、應元二人,面容之上詫異、悵惘之色久久未去。
以二人道心之敏銳,仔細思索一陣,究能解結,也大致把握住了明鈞、含楨等人的心意脈絡。但道途興衰存續、生死之間,豈是輕易可以釋懷的?
十餘年前,明晰原委之後,二人最初時確是驟聞驚變,震動非常。
但是作為在紫薇大世界打磨不知多久的人物,其實二人也立刻做出了決斷。
聖教的基業固然重要,但終究是一種“法門”,一種助力二人功行更進一步的法門。或許局勢進一步發展,聖教基業繼續壯大,乃至到了紀元不磨的程度,二人之功行尚有繼續前進演化的機會;但是因由二法,令顯道、應元獲得今日之功行,已然是大獲成功了。
道行到了極高地步,往往心意感應之巧妙非同小可。雖然當時二人也曾對那佈局之人有所幻想;但那念頭和“真相”在心頭稍稍流動縈繞之後,顯道、應元總覺得佈局之人境界雖高,但似不是個好相與之人。若功業不遂,因果還報,後果非同小可。
一旦飛昇上界,便是自投羅網。
而守株待兔、靜觀時變之法,終究與二人道念不契,且難言一定成功。
但是以當今敵我之強弱,以聖教為主力實現混同一界,人人均知已不可能。
權衡利弊之下,顯道、應元二人終究還是以為這一樁威脅是為主要。故而要竭盡全力,真真正正做到極致,才抽身而去、因果還報。若是如此,雖然紫薇大世界的功業並不完美,但是化解飛昇之後繼續前進的威脅消除,總是利大於弊。
這一番心念,二人只是稍稍思索一陣,早在隱宗諸盟友一方大陣結成之前,便已立下。
嘗試對歸無咎造成最大程度的威脅,成固然好;若是不成,在最後極限關頭、幾乎山窮水盡之時,利用那“上下牽引”之陣離去;這一番因果,也算是解開了。
另有一件事,顯道、應元二人養氣功夫極好,城府之深,反倒更在席樂榮之上。
二人心念已定,但是那落落寡合的氣質卻和方知真相未久時完全相同,好似破釜之意未改。就連歸無咎也並未看出什麼破綻來。
望著那結界破散,龍雲精神一振,卻也沒有幸災樂禍,只是淡淡道:“看來二位的離去之法出了些岔子。既然如此,不若同心同德,迎接眼前這一場。”
見顯道、應元二人面色無悲無喜,木如未聞,龍雲又續道:“我二人若得脫身,破界而去的一瞬,亦有非常之偉力與變化。若是對方應對不及,而二位早有準備,未必沒有一二成脫困之機。”
明人不說暗話。
龍雲所謂的“同心同德”,自然一如最初計劃,嘗試利用二人為自己創造遁去之機。但是對方也不是蠢人,與其藏著掖著,不如單刀直入。至於後半句話中所謂的所謂的“一二成脫困之機”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世情如此,絕境之下的空頭許願,卻也未必不能有一絲打動人心處。
應元瞥了龍雲一眼,一字一句的道:“相機而動罷了。”
風青心頭一鬆。
雖然說的含糊,但是到底沒有直言拒絕。
就在此時,天地忽然一搖、一晃、似乎雲收氣散、翻覆顛簸。
龍雲、風青、顯道、應元神思精敏,卻只這方天地動靜如常,其實並未搖晃。
目光遙遙投去,已只端倪。
原來,是龍族、鳳族兩族大陣徹底瓦解,一口氣逸散看來,好似被一根莫名的繩索遙遙甩開,與敵方七座大陣交換了方位。
陣力一散,這方天地的“均衡”與“凝結”之象徹底被打破。
那些縱逸於外、完全散去陣法之形的龍鳳兩族妖王,完全沒有重新結陣的打算;身形一旦落定,都是身化一道遁光,遙遙遁走;而歸無咎陣營卻也未見追趕。
在此陣初化之際,解散者不過寥寥數人,故而有充足人力將其捉拿;如今剩餘之勢一口氣散盡,想要將去全部捕那,非要拆解七陣中人不可;此時此刻,此陣自然難以拆解,故只得令其自行離去。
當然,若是隱宗五大人劫道尊、各族族主動用“附身法”秘法,擒殺這些妖王似乎也並不算困難。
有幾為族主未必沒有此意;但是銅殿之前,似乎是黃希音出言勸解,終於令龍鳳兩族結陣之主力就此離去。
大陣一破,局勢便到了間不容髮、生死一線的關頭。
果然,龍雲風青等人尚未來得及說幾句話,天中一道赤影,已是愈發愈顯赫,不徐不疾的踏步而來!
東方晚晴。
顯道道尊眉頭微凝,遲疑道:“只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