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將令牌持在手裡,那令牌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忽明忽暗,微微顫動起來。緊接著陸虞傷口處有血滴不受控制地飛出,徑直沒入令牌之中。一道模糊身影突現,威嚴、厚重、仁厚,高高在上……
像是有一座大山突然降臨!
陸虞身體一晃,發自靈魂的顫慄,差點跪伏下來!
模糊身影一現即隱,斂進令牌中,那股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也瞬間消失。陸虞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中透出驚駭欲絕之色,緊緊地盯著這塊玉牌,久久不能回過身來。
“竟然自行認主了……”陸虞心中震驚仍未消散,有些不知所措。
“先收起來再說……”
許久之後,最後再看了一眼那片染血的沼澤,陸虞邁開步伐,迅速消失在了深林中。
……
深林不知經年。說起來,從離開村子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個月,天氣已經漸漸地燥熱起來。
從當初的三月煙花,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到如今的五月榴花,梅子流酸濺齒牙,芭蕉分綠上窗紗。陸虞有種脫胎換骨之感,又有種脫離人世,分外孤獨,不知人間炎涼之意。
……
一棵足有四五人環抱粗的老榆樹下,陸虞靜靜地盤坐在一塊大石後,躲在深深的陰影裡。擺出五心向天的姿勢,雙手結印,口中默唸法訣,頂上三尺,氣息氤氳,卻有一股不穩定之感。
突然,陸虞身體一震,自口鼻間噴出一縷白氣,如同一道飛箭遠遠地射出,然後漸漸散去。陸虞睜開眼睛,忍不住嘴角上揚,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終於突破了!”陸虞輕輕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力量。
陸虞抬起頭,看向遙遙的西方,那是他前進的方向。
黃昏降臨,突兀而又短暫。遠處的山林中,幾道人影一閃而逝。
“既然有人出現在附近,想來離外界已經不遠了。”陸虞看向遠處,輕輕地摸了摸肩膀上的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他在靜修時,被人偷襲所致。
那一刻,他才深深地體會到,人,快要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才明白,永遠沒有絕對的安全,永遠要保持警惕。
這是一場無情的蛻變。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修行,讓他變得臨危不懼,變得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
繼續往西,又走了接近四天,遇到的人變得多了起來。陸虞才漸漸有了‘回到人間’的感覺,而自己也是食‘人間煙火’的。
明日高懸。鳥獸嘶鳴聲漸漸變弱,山林中那種原始的幽靜也逐漸消失不見。陸虞換上包袱內的最後一套衣衫,揹負著‘望之’劍,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又向前走了接近兩個時辰,草木變得稀疏,眼前豁然開朗了起來。陸虞站在山腰向下望去。山下不遠處是一片平原,一座如巨獸般的城市靜靜地盤踞在那裡,方圓足有數十里。其內亭臺樓閣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數之不清。
來到山下,相隔百丈,便可清晰的看到,遠處十數丈高的城樓聳立而起,牆體青黑厚重,正中城門大開,可同時並行四五輛馬車。其上懸掛一塊通體黑鐵鑄就的寬大牌匾,寬有近乎一丈,閃現著利芒。
上書三個大字,赤明城。鐵畫銀鉤,龍飛鳳舞,以金鎏之,耀眼奪目,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
陸虞深吸了口氣,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對陸虞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確定大有空明洞天的位置。他只知道大有空明洞天在西邊,卻不知道具體位置,所以只能去赤明城打聽一下。
除此之外,還要去城內重新裝點衣物,換取些修煉所用的丹藥等。當然,還要好好了解一下如今外界的勢力分佈,厲害人物等,有太多的東西需要陸虞去了解,掌握。
踏入赤明城,頓時,一股紅塵喧囂之氣滾滾而來,吵鬧,談笑,叫賣聲如同濤浪般湧入陸虞耳中,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讓陸虞一下子有些昏沉。
城道兩旁,遍佈著數之不盡的店鋪,一眼望不到頭。青樓楚館,茶舍酒肆,武鋪書閣,藥堂獸場,各式各色,繁榮至極,讓人眼花繚亂。
陸虞一邊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一邊四處張望打量,詢問著一些訊息。城中的一切對陸虞來說都是新奇的,神秘的,引人注目的。
倒是陸虞,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長相普通,身材瘦削,鬚髮有些散亂,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布衣,屬於扔進人群裡轉頭就會忘的那種人。這種人隨處可見,屬實太過平常,倒是他背後負著一柄劍,四處張望的模樣,多少有些奇怪。
此時,城道的另一頭,一位穿著打扮有些奇怪的少年,正一手拎著一口酒葫蘆,一手牽著一頭老黃牛,正慢悠悠的向前走著。
“老頭子非要我在這等什麼有緣人,這都等了一年多了,還是沒有等到,那小子到底什麼時候來啊!”那少年拿起葫蘆,喝了一口酒,忍不住小聲嘟囔,心裡有些忿忿。
“那小子要是一直不來,難道我要等一輩子?想我道德觀的唯一傳人,不能出去翻江倒海,天天的窩在這個小地方,像個什麼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