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都被破,留守城中的數千僧眾,儘管奮力拼殺,但最後還是敵不過夷人的宗師,被那些夷人大軍屠戮一空。
最終只有數百見機快的同門,僥倖逃出城外,躲過了這一場劫難。
鮮血、烈火、哀嚎、死亡、憤怒、恐懼……
惠安回想著自己逃離錦官城的那一幕,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往昔數十年的修身養性,在那絕望之日徹底化為雲煙。闌
而那絕望之日後,一切也並不是終結。
因為那些兇殘強大的佛敵,在攻破了佛都之後,並沒有止住他們的腳步。
而是四處攻略,到處屠殺著樂土的一切。
僧侶被殺死,寺廟被焚燬,虔誠的信眾被奴役,他們白鳳寺數年的心血,千年的積累,也在這一場大難中毀於一旦。
時至如今,原本昌盛無比,人數多達萬眾的同門,如今只剩下寥寥三四百人。地廣五府的佛國,此時也只剩下了南充府數縣,只能靠著漢中國的幫助勉力支撐。
往日一場幻夢,此時盡數化為血淋淋的現實,揭露了世間最為殘酷的一幕。
每當想到此處,惠安心中就痛苦無比。闌
無數次後悔,當初那個意氣風發,激揚向上,一力支援聖王西遷,來這西土建立佛國的自己。
而今白鳳寺這一場劫難,西川國的一場劫難,都是他的罪孽啊。
惠安忍不住流下淚來。
旁邊師弟惠明見此,有著相同經歷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師兄在想什麼,連忙出聲寬慰道:“師兄,昔年遷徙西川,乃是我寺中上下一致之決定,非師兄一人之過。
而且如今寺中同門,也都為了往日大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以赴劫難。
如今我等既然大劫中僥倖未死,所思所想,但是如何挽回這場劫難,幫著殘存的門人活下去,延續白鳳寺的傳承。
而且佛國剩下的信眾,也還有五六萬人,他們信任我等,堅定佛法,我們這也要為他們尋一條生路。闌
如今佛國已經庇護不了他們了,只得去找一個更強大,也能庇護住他們的人來。
這不正是我們來自楚國黔中郡的目的嗎?”
惠明說著,視線也不由望向車外。
此時車隊已經走過郊野,進入了官道途經的一個小鎮。
這個小鎮並不大,看上去也就幾百戶人的樣子。但鎮上僅有的一條街道,零零散散十餘家店鋪,卻已經重新開了起來。
街道上有人行走,穿著都是熟悉的大越衣冠,不,該叫做楚人衣冠。
自從西川國建立之後,民眾皆效佛法,男女都改穿僧衣之後,西川國內就很少見到這類衣冠了。闌
此時時隔數年,再見到以前熟悉一幕,更令人感慨不已。
路上有一些孩童在雨中奔跑嬉鬧,看他們的面相膚色,與楚人略有區別,能夠認出,應該是夷人血統。
不過這些夷人小孩,如今身上穿戴,已經改換成了楚人衣著。頭上也學著楚人孩童,紮起了髮辮。
此時在惠明眼中看來,這些夷人小孩除了口中說的話語,與楚人從金陵一脈相傳的官話不同外,其它一切,都和楚人沒兩樣了。
剩下一點差別,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也都將漸漸同化。
到那時,這裡將不會再有什麼夷人,剩下的都是楚人。
見著這一幕,惠明眼中有些恍忽。闌
楚國統治這裡才多久?
哪怕從神五四年七月出兵算起,到如今也才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吧。
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就已經將這片完全陌生,並且迥異於楚國文化的蠻夷之土,建設成了如今模樣?
不僅撫平了持續數年的戰爭創傷,恢復了地方的生產建設,使得百姓安心耕種,商旅往來貿易。
就連對於夷人的同化,做的也是這麼的乾淨徹底,完全不留一絲機會。
相比之下,想想他們?
‘或許當日,真的不該贊同寺廟西遷,方外干涉世俗吧。’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