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叫人不知所措,也只覺莫名。
而現在,他終於開了口。
沙啞的,緩慢的,竭力清晰的道,“小柳……你記得,你剛到陸家那天,是什麼日子嗎?”
沈柳一怔,很快從善如流的報出了一個日期,又說,“爺爺,您說這個做什麼?”
她當然記得,每一個她命運的轉折點,她都清清楚楚。
陸長風扯了下唇,目光變得深遠,彷彿思緒也隨之回到了過去。
他說,“那天,是我夫人的生日。她、她很早就離開了這人世,在生第二個孩子時,一屍兩命。”
其實,在生下第一個孩子也就是陸兆和的父親時,陸夫人的身體已經不太好。
陸長風這一輩子,很倔,有自己的傲氣,總覺得無人該拿捏他。
是以當父母受了別家的恩情,卻要他以娶那家道中落的人家的女兒為報答時,他憤怒,抗議,不肯屈服。
他是經過海外的良好教育的,他崇尚自由戀愛,他甚至在他留洋的那個國家,還有一個初戀。
可他當時,到底是羽翼未豐,與家族抗爭的最後結局,就是他敗了。
沒有了家人的保護,他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連存活都是一個不小的問題,何況是漂洋過海去找那個初戀。
於是,他還是娶了她,娶了那個傻女人。
陸夫人不是所謂的千金小姐。
她只是一個被保護的過於單純的小家碧玉。
她以夫為綱,嫁夫從父。
哪怕陸長風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她身上,她在茫然痛苦之後,也只歸咎於自己的原因,然後努力的對他好。
她努力的去改,去順從他的一切。
可她越是這樣,越是叫陸長風看不上。
他是經受過自由教育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上這樣木訥無趣又封閉的靈魂?
他甚至從不碰她。
就這樣互相折磨了三年,他看著陸夫人初嫁時亮晶晶的眼睛,變得越來越沉靜,像是散去了光彩。
唯獨在外面時,她會重新揚起笑容,作出與他恩愛歡好的模樣。
雙方的父母都很放心,也很歡喜,還催著他們要孩子。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內情,陸長風更是從對她的反感,變成了鄙夷。
在他看來,他娶了她,已經給了她家相當大的好處和庇佑。
可以說,她和她的整個家族,都是靠依附著他而活的。
就像那菟絲花,經不了一點風吹雨打,她也很清楚,要不怎麼會那樣擅長逢場作戲?
後來,在父母的刻意攛掇下,他在一次酒後,和她有了第一次。
醒了之後,他震驚於她的卑劣,竟是給他下了藥!
這讓他再無法忍受,恰巧三年的部署已到差不多的時機。
陸長風就這麼一走了之,遠赴了海外。
他以為他能重新找回初戀,找到真正的自己。
他是天之驕子,前二十幾年他的生活無憂無慮,如今他照樣肆意妄為,他不覺得有什麼能困住他。
直到陸長風發現,他的那位初戀早已成婚,在他離開的第二年。
他以為的深情暗許,與旁人不過是一場美好的遇見,初戀甚至在他離開後的第三天,就已經結識了另一位男子。
得知真相的陸長風受了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