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一定有什麼,在那邊。
槍聲撕碎了凍原的寧靜。
這記槍聲並不如何響亮,沒有尋常狙擊槍子彈出膛後清亢濤濤的氣勢,它顯得細緻、平淡,就像精密的電子儀器被撥動了一個刻度,但是威力絕不含糊,隨後在凍原上衝天而起的淒厲叫聲為這一槍的威力增添了最好的註釋。
一名吉利服戰士在雪地上拼命翻滾,他的下半身被子彈撕裂成了數個部件,大半條左腿靜靜地躺幾米之外,而右腿則只剩下膝蓋以下一小截,就墊在自己頭上不遠處,偶爾還會抽動一下。
翻滾加重了傷害,帶來猛烈的無邊無際的痛苦,淒厲的慘叫撕裂凍原的寂靜,直到肺中的氣呼盡了,號叫才稍微停了停。
熱騰騰的血潑灑在凍原上,立刻就被幹澀冰冷的雪層吸了進去,吉利服男子長長的哀號和呼嘯的寒風交織在一起,遠遠地傳開去,似乎是在詮釋著凍原上的殘酷和無奈。
少女辛婭微微愣了愣,就在剛才,心生警覺的她,迅速轉身的時候,呼嘯而來的子彈已在眼前,她幾乎是眼看著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若有若無的軌跡,然後射進了那吉利服男子小腹位置,子彈的威力在完全沒入腹腔後才徹底爆發出來,於是吉利服男子自腹腔開始,硬生生被撕扯開,旋轉著拋飛出去。
子彈不是向著自己來的,試問,這枚子彈如果攻擊的是自己,雖然不至於被一槍斃命,多半也能夠躲避得開,但是仍然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足以致命的槍擊,對辛婭來說,雖不致命,但受傷是難免的。
而這一點,對方似乎也清楚。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子彈是從1200米外射來的,這個人的狙擊能力絕對與席瑪麗不相上下。席瑪麗就是那個駕車而來的魁梧女子。
茫茫雪原上,能見度很低,要在遠處從一片雪白中準確擊中吉利服偽裝計程車兵,難度極高,不是尖端拔尖的一小撮優秀狙擊手,尋常是做不到的。
而且,之所以沒有一槍斃命,不是狙擊手失誤打偏,而是惡意為之,他在告訴在場所有人,你們怎麼對待我方,我就怎麼還回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個判斷其實沒有很充分的理由來支援,完全是憑直覺,而且直覺同樣告訴辛婭,她的想法是對的。
雖然辛婭並不怕狙擊,但她不是以感知域能力見長,在這樣的野外環境和這麼短的持續時間裡無法追蹤到位置在1200米外的狙擊手。
但對方,似乎沒有想放她們。
極短的時間裡,對方又開了兩槍。
另一名吉利服男子上半身炸成了一團血霧。高速行駛的雪地車前檔引擎位置突然亮起一溜火花,一枚鋼芯穿甲彈輕易的射穿了鋁合金質地的外殼,怒吼著的發動機機身對於彈芯來說脆弱得就象一張紙,它輕而易舉地鑽進了發動機中央,從側向將活塞撞扁,然後再從發動機另一側穿出。
雪地車傾倒,連續在雪地凍原上翻滾,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撞裂變形的聲音,上面的席瑪麗在千鈞一髮之際跳了出來,透過幾個翻滾卸掉衝勢,狼狽不堪的站起來,頭頂上的雪塊還在簌簌往下掉。
“別追了,他走遠了。”席瑪麗如此說道,那個四肢著地,正準備發力狂奔的辛婭停下了腳步,茫然不解。
“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席瑪麗扶額一臉頭疼的表情。
“他看上去好像受傷了。”辛婭舔了舔猩紅的嘴唇,她對自己明銳的嗅覺和直覺,深信不疑。
“在野外,受傷的孤狼更加令人棘手,算了,任務完成的模稜兩可,姑且算完成吧,回去吧。”席瑪麗攤了攤手。
“我從你的話語中,聞到了恐懼的味道,老女人,你不是自詡天不怕地不怕嗎?”辛婭難得逮住揶揄的機會。
“我能夠殺死他,他也能夠殺死我。從對方技藝中感受得出來,這是個跟我不相上下的難纏對手。”席瑪麗喟然嘆道,“我美麗的生命,不該凋零在這兒。”
辛婭抬了抬頭,沒想到這個自大、狂妄又自戀的傢伙,竟然給予對方這麼高的評價,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不由自主的,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遠方,雖然看不到那個倉惶逃離的目標,但是她能夠感受得出來,那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體內的獸血正在沸騰,不可遏制的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