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
一處蘆葦蕩裡有一蘆葦搭建的簡陋的屋子,東面養了一池子魚,其實都是從西面湖裡捉來的魚兒,正無所事事的遊蕩。北邊有一後院子, 種滿了君子蘭,君子蘭喜陰,後院裡有四張椅子,不過是空無一人。屋子正門朝南,入目青天白日,山水寂寥。
徐秋隨同三位老師傅來這江流上游已有了數月,途中也是尋見了聖賢天機山,四位登山去,不過看山的小兒卻是堵住了山門,說是聖賢山主近日有要事纏身,不在山中。
往日天機山集各路聖賢,文人墨客,吟詩作對,怎麼還有這閉山的說法?那位守山門的小兒看這四位的不解的臉色以及這草鞋沾泥,也就知曉了這四位並非是江流上游之人,於是解釋道,自家主子是個惜才之人,對於可遇不可求的詩詞絕句最是稀罕,往日裡三十年都不曾離山門半步,成日與這遠道而來或是霧隱門中文人吃酒飲茶,談論這紙筆之間的學問。前些日子,由於霧隱有要事纏身,不得不離開此地,而又不願錯過這些日的文人詩篇,故而封山,山主交代,凡是登山文人皆由晚輩捎上一句抱歉。那位看山小兒當真是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另外交代,正月十八,群英薈萃,各路神仙登臨聖賢天機山,屆時還望四位前輩莫要缺席,據說有才之人皆可從山主手中獲取賞賜。
常言,伸手不打笑臉人。聖賢山這位看門小兒究竟是何為人不知曉,不過憑這幾句話以及畢恭畢敬的行禮,徐秋等人也是不好為難。
樓三千隨口應了幾聲,領路徐秋幾人下山去。
聖賢山,一等就是數月。
徐秋選了一塊地兒,吩咐三位老師傅搭建了這屋子。並非是這三位老神仙不願意出力,畢竟這搭建一處蘆葦屋子,不是個難事,抬手間的事兒。樓三千實在琢磨不透這位一襲青衫的主意,偌大三教之地,瀟灑快活的地兒多了去了,哪怕不喜風花雪月的去處,找上一間上好的客棧也是比這荒無人煙的蘆葦蕩裡來的好。
“三位,若是嫌棄此地沒有煙火氣,大可瀟灑快活去,徐某人獨身一聲留在此處,修身養性。”
徐秋隨口回了三位一句。
樓三千聞言,斜視段三郎與鱉三,若有所思,遂是哈哈大笑道:“莫不是無量門生徐某人瞧見那聖賢天機山看守山門的小兒都是乘風中游的修為,才是如此慌張?”
徐秋並未回話,一張椅子,斜躺。
段三郎走上前,瞅了瞅閉目養神的徐秋,一字一句說道:“了不得,了不得,江流中游那位不可一世的徐某人也有這慌忙的時候。不過麼,三郎認為此事並不用太過煩憂,畢竟誰也不是一口吃成個大胖子,腳踏實地才是硬道理。”
“正是,長相如此不堪的樓三千連這霧隱門的婆娘都能睡得,這天下還有什麼不可接受的事兒,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大不了,遇見了什麼事兒,將這樓三千賣了就是。”鱉三沒心沒肺一邊說一邊斜視樓三千。
這些時日,徐秋將江畔上游何去何從給裡裡外外的想了個齊全,至於到了最後也是啥也沒想明白,人生地不熟,終究還是要摸著石頭過河,不過這石頭卻是糞坑裡的三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好在這三塊又臭又硬的糞坑石頭並沒有擅自離去,估摸著也是對這江畔上游的三教子弟有些顧忌,生怕一個不留神徐秋這小子命喪黃泉,這些時日也是閒庭信步,日出侃山,日落飲酒,月出對歌,也算是熱鬧。
這日,正月十八。
守聖賢山的那位小兒說的不假,打這天南地北騰雲駕霧許多來去自如的修士,妖童媛女,羽扇綸巾,談吐文雅,俱是往聖賢山而去。應當是聖賢山那位山主歸來,這些文人墨才是慕名而至,相互切磋一番。
徐秋掃了天幕這些花花綠綠的御風修士,笑罵一句:“有辱斯文。”
樓三千聞言一愣,不解問道,“徐賢弟,都是文人,怎麼就是有辱斯文?”
徐秋嗤笑,從這竹條椅上起身,走了幾步,一指這天幕來往之客,肆無忌憚說道:“既然身為做學問的人,就應是淡泊明志,哪有剛是聽聞聖賢山開了山就迫不及待的急忙趕來,哪裡還有半點文人的傲骨?換一句話說,這些狗日的壓根不是做學問之人,應該稱其一句賣弄學問之人。倘若徐某人不曾說錯的話,稍後聖賢山定是一片腥風血雨,君子有言自身五步出絕句,憑這數月積累用在一日,無非是要討些好話罷了。”
段三郎聽了徐秋這麼一番話之後,有些錯愕,無奈他不是個做學問之人,不懂這些窮講究,輕問徐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