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三宗爭席花榜在即,不曉得今年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人可入我青城門。不過,按照以往幾年的後輩來看,今年恐怕也沒甚好瞧的,罷了,還是留在這山頭與姐姐下棋罷。”
說話的這一位女子一臂輕輕繞過髮梢,輕輕執一粒棋子,與一旁的老人家說道,花外姑娘人如其名,生的好似一朵花兒,花容月貌。方才這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家說的話,她是聽見了,稍微錯愕了一息,隨後就是釋然了,她的解釋是這隨同的幾位小師弟定是不聽勸告,待自身走了之後又尋了那位少年的麻煩,一來是死得其所,二來也算是忤逆了姑娘玉牌的意思,死了就死了,不可惜。
“倘若那位黑水集的少年也會出席花榜,你可就是有了興致?”花間輕笑一問。
“姐姐,又取笑我。於修士而言,談什麼興致不興致,不過都是孤舟一鶴,各行各的道罷了,倘若真的遇見了志同道合的道侶...難,極難。妹妹不過是瞧那一位少年稍微有一些才氣罷了,並無他意。再說了,就算是談婚論嫁也是姐姐在前,畢竟姐姐年長些。”
自打這一位老人家來此之後,花外眼下這清高的模樣與先前耍性子悔棋的模樣是判若兩人。
花間,早是見怪不怪。兩位姑娘人如其名,花外麼,閉月羞花容顏,性子卻是清高的很,唯獨與姐姐獨處的時候稍顯有些小姑娘的性子,若是有旁人,那定是一位說話不過三句的女子。至於花間,軟玉其中,相貌與花外平分秋色,可若是是細緻入微的人瞧來,花間相較花外而言,多了幾分韻味,好似一朵花兒,光瞧這花瓣是瞧不透徹的,得撥弄開這花瓣才能瞧見其中的韻味。
花間輕笑:“當真不去瞧瞧麼?姐姐可是要去瞧瞧這位令桃花庵前輩都讚許的少年唷。”
“這...屆時就隨姐姐一併前去瞧瞧罷。”
正笑的老人家,聽這兩位說話,毫無徵兆的說了一句:“近水樓臺先得月,二位姑娘,這就不叨擾了。”
正要離去的時候,花間忽然一手輕輕揪住了老人家的一撮白鬚,輕聲詢問:“沒有旁的事了麼,逢春前輩。”
老人家當即下巴一緊,“嘶...姑娘,收了神通!”花間佯冷哼一聲,瞧來應是提前吩咐了老人傢什麼事。老人家白鬚安然無恙,撤了一步,一手扶須,玩味一句:“尋人,尋人,花間姑娘交代的事,老夫怎敢忘唷。”
花外不解:“逢春前輩,尋什麼人?”
花間一手攔住了花外,另與身前老人家使了一個眼色,顯然是不要教這花外也知曉此事,老人家是個人精,怎麼不領會花間的意思,當即輕笑:“尋見了,三宗爭席花榜的時候應當會瞧見他。”
說罷,老人見離去了。
花外:“好呀,姐姐揹著人尋人了,說說瞧,什麼人,能叫姐姐去尋。”
花間充耳不聞,面不改色的回想起弄雲樓裡那個少年的對窗談話。
花外氣呼呼的去了,呢喃:“回去瞧書了,黑水集上那位少年可是贏了我一場!”
花間挑眉淺笑:“去罷。”
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瓶梅》有言,說這不論是女子物色男子或是男子挑選女子都有這麼一個道理,近水樓臺先得月,講究個眼緣,講究個日久生情,講究個久處不厭。浦南江村那位一襲青衫的少年是如何也預料不見這人還不至青城門,名號已入青城門,而他苦尋的桃影奴仍舊無半點音訊。
天闊,雲低,落雁,西風。
自東南方位俯視西北,這一方天地無半點人煙,入目的是這六千九百的松竹林,瞧的遠些,其中還有一方水。
一方水上錯落碎石,有一位少年正沉眉盤膝其上。一雙草鞋是水漬,往上是有一些補丁的青衫,清瘦的身子用蕭條來說或許更合適,不過生的卻是眉清目秀的很。徐秋正納悶,鵝毛扇中萬枚丹已是入下肚了五千餘,可這丹田之中依舊是風平浪靜,絲毫沒有半分起色,聽他呢喃:“狗日的鱉三,青石聖體好是好,可這修為難破,又有甚用?”說罷,意難平,乾脆將這剩餘的丹給盡數下肚,叫罵一句:“不入乘風,不出此山。”
世有萬千涓涓細流匯江海,眼下這席捲周身的清輝之力就如這涓涓細流一般直往丹田去,徐秋好不痛快。
約莫半個時辰。
徐秋入定,頓悟天地,腰間青石劍鞘通曉人性,早是橫于徐秋三尺身前,憑風而立。
一個時辰。
爾來十萬勁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而過,六千九百松竹林,聽取婆娑一片。觀少年體內,風雨大作,經脈皆化山河大川,風雨瀝之,風霜摧之,日月凝之。
三個時辰。
少年體內根骨成青幽色,落仙不定訣下的龍象之力栩栩如生,正以三千尺身子睥睨這方天地。呼之,若隔窗悶雷,吸之有如晴空霹靂。
六個時辰。
俄而,風止雲靜。少年之下青石豕分蛇斷,少年憑空,不知何時這一方天地先前摧之的松柏此間已是恢如初,鬱鬱蔥蔥。
正要息事寧人之時。
也不知曉這位少年做了甚事惹怒了天老爺。陡然鴻蒙大道落下,徐秋是如何挑選都是不滿,其上有情,有義,有長生,有成仙。而這少年將這鴻蒙三千大道都給挑了個遍後,都不曾瞧見自身的道,當即悶哼一聲,一手握青石劍鞘,以氣絕山河之勢,以力拔山兮之力執劍書道:“天地愴然,順我心意。”
忤逆,簡直就是忤逆天道。
若是樓三千在此一定是要破罵三萬句的,此子活脫脫的胡來一通,上蒼有鴻蒙三千大道,供後生挑選修之。而這少年目中無天,竟是自行留道,這是何等的氣魄?試問除去了數萬年前那幾位有通天手段的大能可添上蒼道外,還有什麼人?眼下這年不過弱冠的少年卻如此,嫌陽壽長?
其實這事怪不得徐秋,應是要問罪樓三千這廝,尋常也不為這徐秋解惑,至於修行一事更是放任,眼下這緊要關頭,卻在外聲張徐秋的行徑,生怕這徐秋日子過的舒坦。另外的罪魁禍首自然是鱉三,自詡有萬年閱歷的青龍仙尊,若不是他出言教唆樓三千與段三郎為這徐秋多找一些磨難,恐怕眼下的徐秋也不會這般孤立無援。
徐秋算是摸著石頭過河,哪裡知道這鴻蒙三千大道是要順而行之,不可忤逆,這廝可倒好,竟是瞧不上這鴻蒙三千,老神在在的提劍在這三千大道上添了一筆,順心意道,換一句話說,這叫蒼天的顏面何處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