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樓三千的緣故,涼府中的這麼幾位大人物也不敢撂攤子不管不顧,否則誰會不遠千里來這鳥不拉屎的靈璧小鎮涼家共議事。至於議的是甚事,簡單明瞭,替樓三千將這殺害了涼家一家老少的修士給尋出,於是乎,才會三宗人物共聚一堂。
期間,尋來了靈璧鎮上賣燕尾餛飩的老婦,這是雪南山的提議,說是要由遠及近,一步一步的將這件事給弄明白,畢竟此事與青水宗的關係不大。說到青水宗,雪南山到了此處的時候,虞山吳與公羊玉也是有些錯愕,心說自始至終壓根與青水宗毫無干係,為何雪南山也要來此,至於其中的緣故,虞山吳問了,不過雪南山卻是搪塞過去了,說樓三千要徹查此事,不得不來瞧一瞧,順便徹底的脫了干係。
“保住宗門要緊吶,千年傳承可不能被這樓三千一日毀了。”雪南山說的這句話是風涼話,但瞧他的臉色卻是不苟言笑,好似在說什麼大道理一般。
虞山吳斜視公羊玉,又與雪南山打趣:“其實,此事與我青山宗也沒什麼大的關係,前些日子王不歪那個老不死的狗日的非要攜他那不靈光的小子來這靈璧鎮說是討什麼公道,恰好碰見了這青木宗聲勢浩蕩的迎娶靈璧鎮涼家的小女,既然瞧見了,於是也就討一杯喜酒。誰知這天殺的王不歪,自打青水宗南山回來之後,欺師滅祖,朝老子討要壽元,虞某人一氣之下早將他給趕出了山門,後知後覺了這些事後,覺得有損我青山宗的門面,刻意將這一老一小給殺嘍,這不,昨日還來這靈璧鎮賠罪來著。”
虞山吳哇啦哇啦的說了好長几句話,公羊玉眉頭漸漸不平,明擺著是要將這事往青木宗推吶,虞山吳吃了一口茶,極慢的抬眼問公羊玉:“倒是你青木宗的鳳泰後生猛的很吶,據說人家姑娘不願從他,這是要霸王硬上弓吶。”
話至此,虞山吳二話不說,一手撫著肚皮,與雪南山說道:“想必此事已清楚的很了,不用在在此勞累了,回頭叫青木宗交人就好了。虞某人以為,樓前輩聲名在外,不會為難青木宗的,畢竟一人做事,頂多連帶九族罷了,不打緊。”
“嘖嘖,喲喲,唷,真是不簡單,瞧起來其貌不揚、憨裡憨氣的虞山吳也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想必是動了不少的心思吧,或者說,不曉得吃了多少碟的豬頭肉?”
公羊玉陰陽怪氣,這是在取笑虞山吳哩,瞧她也是絲毫不慌張的神情,虞山吳“咳咳”兩聲,正了正身子,問道:“公羊玉,這話是什麼意思?虞某人是吃了你家的豬頭肉還是你家的豬跑來了我青山宗?”
公羊玉輕笑:“嘶...你這麼一說,本宗倒是想了起來,昨日抓到了一隻迷了路的野豬崽,後來仔細一問,才知他來自何處,不僅知曉了他來自何處,還不經意的問出了來此的目的。虞道友,要不要瞧瞧這位後生豬崽?”
虞山吳斜眼一旁的少年,面色有些不自然,不過卻是稍縱即逝,叫人難以琢磨,其實早些時候虞山吳就已料見了王成新那個不成氣候的小輩恐怕會出事,所以眼下瞧見了公羊玉令離人簡領上了半死不活的王成新後才僅有半息的慌亂,只聽他問:“這、這不是我宗的小輩,怎生會在你青木宗的手上。可是這廝犯了什麼罪,冒犯了你青木宗,若真是如此,太丟人,虞某人這就一劍了之。”
離人簡好奸詐,一步橫在王成新的身前,“螻蟻的命自然不重要,殺他也好比草芥,不過虞宗主可知在下從這後生的口中套出了什麼事兒?”
虞山吳抿嘴:“我怎知曉?”
離人簡輕道:“此子本來不願意交代,在下還當青山宗盡是似虞前輩一般鐵骨錚錚的好漢,誰料,不過隨意送上了幾位稍有些姿色的女子,這廝就全招了。”
“噢?說了什麼。”
虞山吳雲淡風輕笑看了一眼王成新,離人簡輕輕一腳踢在了王成新的腹下,小聲嘀咕:“年紀不過二十載,要是就這麼死去了可是划不來喲,眼下你在誰的手上,應當說些什麼話,記得否?”
王成新身子癱軟,兩眼始終盯在身前的兩塊青磚,不敢多抬半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愣是沒敢說出半句話來,離人簡長吁一口氣,抹過去一眼,“虞宗主正是好大的氣場,有你在此這小兒都是不敢開口。”
“不如由我來說,若是說的不差,你就點頭,若是說錯了,反駁就是!如何?”
離人簡與癱軟的王成新交代了一句,後者如釋重負,眼下的他不光是不敢瞧虞山吳一眼,就連名字都不敢提及,有罪吶。
“王不歪其實並未逐出師門,而是在出了事之後,青山宗為了開脫,為了撇清關係,才散佈早日逐出王不歪的訊息,而王不歪之子是招惹了靈璧小鎮中一位人物,也就是與樓三千相識的一位修士,至於是故人還是旁人,暫且不知。青山宗好大的本事,竟於殿堂之上手刃了王不歪父子,且四下派人詢問此事,又差遣王成新小子扛著王不歪父子的屍首遊歷靈璧小鎮。這位後生,在下說的對否?”
王成新不敢怠慢,輕輕應了一聲。
離人簡與公羊玉對視一眼,“虞山吳吶,如此捉急撇清關係是不是早了點?”
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不就正是虞山吳麼?
“另外,你青山宗的王不歪可是於靈璧酒館前將樓三千的孫女給打的生死不明,這筆賬就能這麼掩過去了麼?”
雪南山似個沒事人一樣,落座偏案,一味的吃茶,瞧時機差不多了,問上一句:“噢?虞山吳道友,真有此事?”
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的虞山吳應是強弩之末,是要發脾氣的,可這廝是絲毫的不慌亂,他雲淡風輕解釋道:“就這?”
“那一日說來也巧,分明是你宗的從馬老劍仙與那女子結下了仇,不過不曾料見那位姑娘一身的本事,竟也能在從馬的手上走上幾招式,後來好似聽說那位姑娘使出了什麼分崩離析劍,從馬老劍仙才是收了劍,由王不歪代勞。”
“從馬老劍仙還真是個情種吶,一聲不響的跑去了青水宗,至於後面的事各位也清楚了。我想不用多言,各位應心知肚明。”
公羊玉默不作聲,顯然她知曉從馬算是青木宗的一塊短板,誰也不知從馬是否將殺人的事給道出,不過就眼下的局勢來看,都是有罪,哪怕王不歪是為了替從馬出手,可一劍刺了那位姑娘的人始終是王不歪,而不是青木宗的從馬。
“從馬何在?”虞山吳一聲呼。
打門外緩緩領進了一人,此間的從馬才是悽慘,位於雪南山身後的池餘也是眉頭一蹙,雙目失明的他看來在青山宗遭受了不少的苦楚,四尺的身子委實瘦弱,可瞧他走起路的來模樣依舊瀟灑,不卑不亢,哪怕四下瞧不見什麼東西,他仍是聞見了池餘的氣息,當即對池餘那一方注視良久。
公羊玉卻是眉頭一緩,城府頗深的她眼下也摸清了八九不離十,既然從馬一對招子都無了,定是沒有交代出什麼,否則也不至於這般的慘。
虞山吳長嘆一口氣,“野狗就是比這家狗好上不上,瞧這從馬老劍仙在殺害了涼府上下後恰好被我青山宗給捉見,可這廝卻是嘴硬的很,死活不說,哪怕老子用湯匙挖出了他的另一個招子,他也是生生的忍住了,硬骨頭吶。”
其實,離人簡與從馬的關係不差,當時聽見了公羊玉說要在從馬殺了人之後將從馬給處理了之後,他還稍微有些於心不忍,琢磨著放從馬一馬,再瞧眼下的從馬,離人簡暗暗點頭,自己的眼光沒錯,從馬是個人物,於是出言:“既然青木宗的從馬交代不出什麼,眼下又受了這些苦頭,不知虞宗主是何意吶?”
“何意?哼哼。”虞山吳冷笑。
“貫丘元洲!貫丘元洲前輩,虞某人有禮了。”虞山吳對空一拜。雪南山與公羊玉一聽這麼一句之後當即眉頭一橫,顯然這一位的大名不淺吶。
打屋子外正走來一位頭頂黃竹斗笠的老漢,腰間別個酒葫蘆,左手提起一隻燒雞,右手中指與無名指之間夾著一根篔簹柳葉煙兒,一口燒雞,一口酒,一口煙,“各位,許久不見吶。”
“近來可好?”貫丘元洲上來先是問候了一句,也不知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甚至掰下一個雞腿,三步上前遞了給雪南山。雪南山也是個人物,當即接過雞大腿,當真青醜、臨風、池餘的面兒大快朵頤起來,還不忘從袖中取出了兩罈好酒。虞山吳有些錯愕,悄摸問:“貫丘元洲前輩,你與這青水宗?”
貫丘元洲忙擺手,“怎麼,老夫不能與這青水宗有淵源麼?還是你青山宗的面子足夠的大,需要老夫告知你?”
虞山吳剎時有些不解,臉色青紅一片,貫丘元洲前輩本就是他請來,眼下卻說著“青黃不接”的話,叫虞山吳有些下不來臺面。
貫丘元洲憋住了笑意,眨眼間哈哈大笑,又丟去了雞翅膀,笑罵了一句:“虞宗主,好久不見吶,猶記當年你可是愛說笑的很吶,怎麼眼下這般嚴肅,叫人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