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婦女哭訴了足足有一刻,賬房算賬的那位老掌櫃卻是始終連頭也不曾抬起,倒是一旁的酒館下人,提劍尋上了婦女,二話不說,一劍架在了婦女的脖子上,其中一人惡狠說道:“不長眼的老婦女,沒有幾年好活,就應在家中安度晚年,來靈璧酒莊鬧事,是嫌陽壽夠了麼?”徐秋所扮的婦女一聽這話,方才還是哭慼慼的臉,轉眼睚眥欲裂,一指持劍下人,一字一句說道:“好猖狂的小兒,如今你與我這五旬婦人都這般說話,可曾想過你家孃親也被人欺辱?”婦女一句之後,好似不解氣,陡然又接了一句,“也對,瞧你這副德行,恐怕也是世間罕有,指不定是誰家的野種,恐怕至今都尋不見自家的爹孃,欠了教養。”
小兒色變,破罵出口:“好個囉裡囉嗦的老不死。老子欠缺了教養,欠你家教養了?瞧你這嘴臉,怕是不曉得一劍封喉是何感覺吧。”持劍下人起了殺人之心,他滑劍的時候刻意瞧了一眼正在算賬的掌櫃,只見他頭也不抬的擺弄他的賬本,輕輕唸了一句:“後日,青木宗來此,還是少些血腥的好,免得外人說我靈璧酒館不懂規矩。”一句說罷,他稍微抬眼,望門外瞥了一眼,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下人會意,當即大笑,“謝掌櫃。”
顯而易見,掌櫃的看似是個善人,不叫下人在此靈璧酒館中殺了這五旬婦女,可最後投出去的一眼,與拖出去斬了又有何區別?這廝視人命如草芥,連手無寸鐵的婦人都不放過。
徐秋背身領出屋外的時候,偷摸的狡黠一笑,不做聲,絲毫不是先前大吵大鬧的模樣,先一步的下人還當是這老不死的知曉怕了,才不敢聲張,心說,“活了五十個年頭,多多少少有些積蓄,聽說家中還有一位妙齡姑娘,稍後可是要好生的敲詐一筆,那位姑娘再有本事恐怕也不會見娘死而不救,屆時好生把玩。”
方出靈璧酒莊,守門大漢還問這位持劍下人,“好小子,如今口味如此古怪,竟連這...人母都不放過了?還是說囊腫羞澀,玩不起年輕的姑娘?”聽了話後,下人並沒有搭理這一位愛說風涼話的守門大漢,畢竟同是靈璧酒館的下人,相互打趣也是常有的事。守門大漢仍言:“聽聞靈璧酒館東頭有好些位口齒極其伶俐的婦人,據說含上一含只需五十個錢,依我看吶,熄滅了燈,被子一蒙,都差不多,你說哩?”
下人鄙夷一眼,樣了樣手中的劍,厲聲道:“豬頭三,瞧你塊頭不小,恐怕至今還不曾殺過人吧,就知嘴上瀟灑。你與對門賣餛飩家的那位姑娘之間的破事,什麼人不知曉,偌大靈璧鎮恐怕也就只有你與她眉來眼去了,誰人沒與她睡過,也就只有你稀罕她。眼下,這位老婦人招惹了我,你且瞧好了我是如何殺了她,做咱們這一行的講究的就是心狠手辣,心不狠站不穩吶,今有老婦尋我麻煩,明日就有七八歲的孩童敢朝我甩屎。好生學一學,否則恐怕要守一生世的大門唷。”
這廝好是囂張,說起猖狂的話來草稿都不打一個,見他一劍封住徐秋的脖頸,皮笑肉不笑的問:“老婦,話雖是這麼說,不過小爺我向來心善,你且只需交代家有幾錢,順便將你那冒昧的姑娘陪老子水上一夜,甚麼話都好說,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如何?”
徐秋被此人領至一處拐角,當聽見這廝問出了這話的時候,他在徐秋的眼中已是個死人了,徐秋雖然不常殺人,但稍微殺上幾人也無妨,畢竟這類人不殺也是個禍害,出言,“家財萬貫,姑娘睡上一年都可!”徐秋刻意停頓一息,這廝一聽這話果然來了興致,鬆緩了手中利劍,湊上徐秋身前,猛問:“何在?”
陡然,青石劍鞘迎風而起,徐秋輕笑道:“就怕你無福消受。”
說罷,“哐當”一聲!
人頭落地,身首異處,一命嗚呼。好個乾淨利落,徐秋一劍割了他的項上人頭,一腳龍象之力踩碎了他的腹下五臟與丹田,徐秋輕蔑的瞧了一眼難以置信的持劍下人死狀,留了一句:“殺我,就這,就這?”
忽然,哼哧哼哧的邁步聲傳入耳中,正是守門大漢,他瞧這一方許久沒了動靜,生怕這廝一人吃了獨食,也想來分一杯羹,畢竟這種威脅人命換取錢財的事乃是家常便飯,不過入目的卻是寡言少語的婦女,她的身旁躺著一位身首異地的下人。
徐秋不吝嗇這些氣力,如法炮製,一劍,封喉,甚至連一句客套話都不曾說,一丘之貉,殺了也就殺了,當是為民除害了。徐秋絲毫不愧疚,畢竟修行的道就是順心意的道,瞧著不順心,殺了就是。
不多時。
靈璧酒館中又有一位八旬老嫗現身,身子顫顫巍巍的爬上了高出酒桌,見她雙手叉腰,口中無牙,上下嘴唇咕噥,“爾等鼠輩,竟敢與樓家作對,可知死字如何寫?”老嫗一指正在算賬的掌櫃,吐沫橫飛,破罵:“你這道貌岸然的賊首,可知一命償一命?”
正打算盤的老兒五指驟停,正了正身形,“先是一位姑娘,再是一位男子,再是一位婦女,最後又是你這八旬老嫗。”老兒輕笑三聲,好生收好了算盤,邁步走出了案臺,雲淡風輕道:“老夫只不過是靈璧酒館的看門人,沒什麼大本事,靈璧酒館這些年之所以還有招牌,全是拜賜了青木宗與青山宗的照拂,其中也有過許多修士,打著路見不平的名號,上門尋釁。喏,你瞧,全在梧桐樹上掛著哩。”
“恕我無知,實在想不通為何你樓家偏偏要與靈璧酒館作對,這不是自尋死路麼,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道義與你談?瞧你八旬高齡,難道這淺顯的道理還不懂麼,還是明知卻裝糊塗,想要來靈璧酒館討上一些錢財封口?”
老嫗直說:“公道!”
掌櫃老兒忽然笑了,只是笑的不好看,面貌崢嶸,“好個不知死活的老嫗,既然你要討公道,那我便與你說道說道什麼是公道!其一,姑娘天生傾城相貌,難道不是為了讓人把玩麼,況且你還是個窮困人家。你莫要說我太過偏見,我承認女子的確有溫婉大方顧家的,不過,你要知道吶,我靈璧酒館可從未從外擄虐任何一位姑娘來此,你家姑娘可是孤身來此,聽說還要與青山宗的紀公子討些錢財,可是沒人逼她吶。其二,你家姑娘善邪術,荼害青山宗的公子不說,更可恨的是你家女婿可是狠人吶,上門就是討要了青山宗紀公子的一臂,這是何等罪名,你應當知曉吧,死罪唷。其三,樓家?甚樓家,從未聽聞過。”
“老嫗,這番公道可順你心意?”
“順心意,順你娘個腿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話當真是一點不錯,瞧你老兒竟能口吐人言,甚是古怪,明明是一泡屎,也學人其一、其二、其三?”老嫗毫無徵兆的一頓辱罵,辱罵瞬時手中袖裡打出了千疊草紙,洋洋灑灑,有如春風十里,桃花落不盡的意味。徐秋早有估算,眼下丟出的錢財起碼得有數十萬有餘,哪怕這些修士再是如何清心寡慾也恐怕不會嫌棄數數萬錢財,徐秋迎空高呼,“今日全場的消費,由樓某人買單了。”
瞧熱鬧的看官向來都是如此,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怕真是遇見了六月飛雪的冤屈,多數人也是不願出手解救,看著就好。可若是有甚彩頭,那可就不一般,正如眼下錢財漫天的時候,哪個不是擠破了腦袋想要多拾取幾張,故而徐秋悲哀,搖頭呢喃:“悲哀,悲哀,天池悲哀,來去如風的修士也不過是一介庸人,瞧山就是山,瞧錢就是錢,沒有絲毫追尋可言,吾輩日下矣,天池日下矣。”
徐秋仍舊高呼:“家財萬貫,白髮人送黑髮人,我要這萬貫家財又有何用各位,又有何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