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故山,一覽天地小。
山下千斤巨石還較為平整,如白刀切清水豆腐一般,方方正正,可山頂卻是峰巒如聚,就好似個熟透了炸開了的葫蘆口,噴射而出的葫蘆籽就成了奇形怪狀的山勢,盤盤焉。徐秋隨在老人家的身後,立足在一處高高的石牙上,望著下方的光景。
放眼望去,是一湖死水。
一湖死水的定義是指這水沒有流通,湖面平靜,半點漣漪都沒有,就坐落在錯落的山石之中,咋一眼瞧過去,與山鬼張口猛喝水相差不多。徐秋看了後,與老人家說道:“舊故山上有一湖,我猜這湖的名字叫舊故湖。”老人家聽了徐秋的話,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他一指湖水,他問徐秋:“你可曾在裡頭瞧見魚?”
徐秋應聲放眼掃去,遠處層霧疊嶂,瞧不透徹,近處的水清澈但不見底,看的深了就是幽幽的一片,他回了老人家的話,“不曾瞧見魚。”
老人家惺惺唸叨,“可惜了這麼一湖水,水裡無魚,多無趣吶。”
這話得仔細的琢磨,“水裡無魚,多無趣”,老人家又不曉得想了什麼主意,徐秋只隱隱之中覺得有些不妙,可究竟是哪裡不安穩,也說不清楚,正想間,徐秋只覺身後一勁風襲來,他避無可避,單薄如蟬翼的清瘦身子哪能經得住老人家一掌的摧殘,“撲通”一聲,掉落了湖水裡。
這一幕,毫無徵兆,就如前些時候,老人家“出賣”樓三千一模一樣,說變就變,徐秋想問一句,“老人家這輩子一定是個女兒命,只在孃胎裡沒變過來,成了個男兒身,否則不會這麼會變臉。”
入水,老人家一手扶須,笑道:“小子,七日時辰,活了也就活了,死了也就死了。老夫這就去了,天池候你。”
旁的話老人家是一句沒有多說,至於什麼生什麼死也沒有半句解釋,話音方落,老人家已不見身影了,走的好快。
徐秋幽幽心道,“什麼活了也就活了,死了也就死了,莫名其妙,荒謬絕倫。”徐秋兩隻手臂在湖水裡撲騰了幾番,欲上岸,可又怎麼會讓他輕易上岸?徐秋足足掙扎了半個時辰,面色愈發的蒼白,卻是一點辦法沒有。水下好似深淵,有一股牽引之力將他直往下拖,容不得他拒絕,徐秋也不敢停下動彈的手臂,他不敢想這水下究竟是什麼個玩意在牽引他,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
於是,翻滾。
翻滾。
再翻滾。
面臨著未知的地方,還尤其是水下深淵,就光是一眼不見底的幽綠就叫人心慌慌,可心慌慌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就在原地劃上一輩子吧,最後累死,笑話。徐秋施展了脫身的術法,可不頂用,水中隔絕了一切的術法,徐秋認為是自己的修為淺薄,才被直接無視了。
悲催。
“鱉三,你在作甚?老子就要淹死,你還在做清秋大夢麼?”徐秋嘗試了許多辦法,最後也只有問這鱉三。鱉三卻偷摸的傳音,他竊竊私語:“小子,那老頭兒還沒走,就藏在北天上的第三片雲後。”
徐秋一聽這話,眉頭一橫,悄摸的不經意抬眼看了北天的第三片雲,卻什麼也沒瞧見,正當要破罵鱉三的時候,鱉三搶先道:“噓噓噓!”
“本尊雖然修為盡失,可這並未影響本尊追捕獵人,因為本尊聞見他們身上的臭味。小子,本尊若是沒猜錯,這老頭應是你遠在天池的一房親戚。”藏匿在鏡海之中的鱉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一派胡言,我徐秋至今都不曾踏如過天池半寸,哪裡來的親戚?”徐秋覺得好笑,徐家三口人,若是能有天池的關係,還用淪落到做李家的下人,窮困潦倒麼?
鱉三一聽徐秋否決了他的話,立馬陷入沉思,學讀書人的模樣,一爪扶在綠頭上,碎碎唸叨:“不應該吶,小子,你可知此處是何處?”
徐秋沒回話,見不慣鱉三賣關子的模樣。
“小子,你有所不知,此處乃是寶地吶,這老頭兒是要送一番造化給你哩。”
“造化?”
“嘖嘖嘖...嘖嘖,只是造化不好取吶,有些費神。地魚恐怕也就只有你能取這造化,尋常人若入此地怕是半刻就要化為死水,唯獨你這千錘百煉的青石聖體才能不畏死水熬煉。看來,這老頭兒是想要驗一驗你這一身破而後立的道骨的真假。”
徐秋聽了北三的自言自語,越發的發懵,“鱉三兄,你是說老人家刻意領我來此地就是為了賜我一場歷練?”
“不假。”鱉三冷哼一聲,續道:“本尊的青石聖體豈能叫人看低了,小子,別掙扎了,潛入水下,水下有機緣在候著你,熬過了七日,造化就到手,叫這老頭好生的瞧一瞧什麼是天縱奇才!”
徐秋眼下別無他法,放在尋常他肯定是要一探虛實的,可畢竟有些事終究是要親力親為,好比生娃與奪造化,這類事兒指望別人都不靠譜。
既來之則安之,不安之則闖之。
好傢伙,徐秋一聲不吭的一個大猛子直扎湖水下,北天之上第三片白雲之後,真的藏著一位老人家,正坐在雲上,取了個小酒壺在手上,輕聲一句:“迂迴之術,使的甚妙,若他安然無恙,天池怕是要熱鬧了唷。”
老人家說完之後,袖間猛現一紙書信,他將紙張開啟,看了幾眼上面的幾行字,“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水下藻荇交橫,月明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