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三千常年遊歷各地,是個老江湖了,此處的老江湖意指老紅塵客了,不論是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閨秀還是青樓花娘他都能如數家珍的道出其中的妙。聽得段三郎口水直流三尺,止不住的詢問其中的秘辛,哪裡有先前北山之中的那股正義凜然的精氣神。徐秋瞧這兩位一路的調侃,有些猶豫了,他在擔心是不是跟錯了人。
段三郎美其名曰:“口說無憑,除非你領段某人前去瞅瞅。”
樓三千含首大笑,一指南方,他問徐秋:“浦南江村,可是在南?”
徐秋應了一聲,不曉得樓三千葫蘆裡賣什麼藥。
徐秋擔心樓三千路上變卦,又要指使他做些什麼事,將羊皮小則上關於浦南江村的方位給記在裡心頭,不過具體在何處,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個大概的方位。關於這點他不曾與樓三千說出,他想主動性把握在自己的手裡總會好些,否則樓三千也不會對徐秋這般客氣。
樓三千笑了:“如此甚好,前頭的路我熟絡的很。”
“若是老夫不曾記錯,前頭應是先鳴集,老頭三百年前曾來過一次。先鳴集可是與平安集大有不同,其中十女九娼,酒樓、歇腳店數不勝數,是大丈夫的好去處。”
段三郎嗤笑一聲:“多有甚用,你敢進去麼?”
樓三千哪能不知道這是段三郎的激將法,其實這一路走來,樓三千早就將段三郎的習性給摸的清清楚楚,說他沽名釣譽不至於,但說他是個老不正經的人絕對錯不了。
樓三千悄然一句:“先鳴集中有一個好去處,弄雲樓,裡頭的風塵女子是一等一的妙,眼瞧天色已晚,不如今夜就在先鳴集中歇上一晚,如何?”
徐秋寡言。
段三郎含羞一笑。
樓三千點步踏空,徐秋如是,一路行的極快,不多時已到先鳴集,樓三千並未急著進去,而是駐足放眼瞧了許久,唸叨:“歲月不饒人吶,再來先鳴集已是三百年後,時光荏苒。”
徐秋還當樓三千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不過下一息,樓三千就道:“今夜,老夫要點八個,好好慰勞一下三百年的風霜。”
徐秋:“......”
由於段三郎的相貌委實不敢恭維,可能是穢土之術方施展不久,他還不能完全的恢復過來,有些乾巴巴的,皺紋盤在眼角,有些怕人,他自己也不是個不自知的人,自行鑽進了拂塵之中,失望的說了一句:“容我好生的療養生息一番,恢復當年的冠玉容顏,再出來也不遲。”
樓三千取笑他:“三郎,多慮了。風塵女子只認錢,才是不認人,你就不曾聽聞一句話麼?”
“什麼話?”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
段三郎思索了一番:“如此說來,也是有些道理。”
樓三千又問:“你有錢麼?”
段三郎囊中羞澀。
樓三千狡黠一笑:“沒錢,你說甚,進去。”
“幹你孃!”
徐秋笑笑,隨在樓三千的身後,直進先鳴集。樓三千說的不假,眼下已是日落西山,尋常擺攤生意人應是早早的收攤了,可先鳴集卻仍是張燈結綵,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許多女子手撐一柄油紙傘,蓮步輕移在廊簷下,徐秋不解,這天又無雨,為何在這這些女子要撐一柄傘。
樓三千一瞧徐秋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就講解道:“女子,柔美也,講究的就是一個韻,若是袒胸露乳,實在太俗,凡事得講究個循序將近。”
樓三千留給徐秋的印象無非就是一個粗人,不料他對這風塵女子看的頗是透徹,碎碎唸了一句:“講究個韻字。”
樓三千輕車熟路,走到了一出酒樓前,大紅燈籠有十六,左右各八,其中有一塊匾額,“弄雲樓”。門前迎客小女,花枝招展,對來往的人拋袖弄眼,有一位眼尖的女子一眼就相中了清瘦的徐秋,連邁了兩步行到了徐秋的身旁,伸出了藕臂,插進了徐秋的臂彎,她笑:“公子可是一路來走累了,進來一坐。”
徐秋身子一個哆嗦,悄摸的撇來了女子的手臂,連退三步。女子眉梢疊喜,掩面輕笑:“還是個不經人事的小主,好生怕羞。”
樓三千憋笑,一步進了弄雲樓,招呼了一聲:“進否?天色漸晚,你要露宿街頭不成?”
徐秋埋頭進弄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