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化和王晉寶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場中的“大佬支”操著一口沛縣味的官話吆喝道:“下面就有請李府從茅山請來的道長給李老爺作法。”
眾人哪裡見過這場面,都瞪大了眼睛看熱鬧,王天化站在人群中更是踮起腳伸長了脖子往裡瞧。
只見兩名身著只在戲文裡才能看得到的道士服的中年道士,龍行虎步般極其誇張做作地走到場中,兩名道士一個高一個矮,高的瘦,矮的胖,瘦的白,胖的黑。
高瘦白,矮胖黑。
兩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
“嘿!王叔,你看他們簡直天生一對。”王天化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差點笑出聲來。
人群中也隱隱約約地傳來些許笑聲,或許是想到這是李家在辦喪事,笑出來太過於失禮,很快人群中又都安靜了,都在觀望著兩名道士待會要幹嘛?
那名高瘦的道士手中的拂塵猛地揮動,只見人群中出來幾人抬了一張高長供桌擺在靈堂前,又有一人急匆匆地搬著一條長凳擺在供桌前。
這一套排場搞下來,就像提前排練過一樣順其自然。
“王叔,你知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嗎?”王天化也沒指望王晉寶能回答他,他也不確定王晉寶是否知道。
只不過他想到王晉寶能夠察覺到死者可能會屍變,雖不知是真是假,想必是見多識廣,所以還是隨口問了一下。
“他們這是在過橋引路!”
聽到回答王天化還是有些吃驚的,沒想到王晉寶竟然真的知道這些,於是王天化不由得打量著王晉寶,很顯然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身上一定藏著一些秘密。
而王天化幾乎對他一無所知,如果不是今天來弔唁,可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王晉寶竟然知道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啥是過橋引路?”王天化收回思緒,又繼續問道。
“過橋引路是道家安撫亡魂,超度亡魂的一種手段。”王晉寶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語言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和廟裡的和尚唸經差不多的作用,只是過橋引路和唸經比起來太過兇險了。”
“兇險?”王天化吃了一驚。
“沒錯,過橋引路如果成功的話,無論逝者的怨氣有多大,都會化解掉。但是如果一旦失敗,不僅逝者難以安息,就連參與過橋引路的生者都會受到牽連。”王晉寶解釋道。
“嘶...”王天化聽到這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他對王叔的身份更加地感興趣了,沒想到給他家看地的王叔平時不怎麼顯眼,竟然知道這麼多古怪的事情。
叔侄倆正說著話,就看到矮胖的道士突然縱身一躍,一個後空翻穩穩當當地落在兩丈遠的供桌前。
眾人一陣驚呼,就連王晉寶都暗暗稱讚:“看來是個有真本事的!”
王天化更是吃驚地瞪著那位矮胖道士,心裡又不禁一陣懊悔:“早知道當時就好好練武了,想必練到今天也能像他這般瀟灑!”
只見那名矮胖道長站定之後,手持七星銅錢短劍串著一道黃符,擺定一招“仙人指路”,霎時黃符驟燃,場下又是一陣驚呼。
矮胖道長不做停頓,緊接著一招“鷂子翻身”,倏忽又接一招“回首望月”。
與此同時只聽得口中唸唸有詞,“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敕!”
咒語念畢,只見燃起的黃符驟地飛向高瘦道長。
不知何時高瘦道長身旁已經站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站在長凳上,想必這小男孩就是過橋引路人,高瘦道長卻手持紫檀木劍,這確實很少見,在王天化的印象中道士應該拿桃木劍或者銅錢劍的。
高瘦道長捏住劍訣,接過燃起的黃符順勢在小男孩頭頂劃過一圈,同時口中唸咒:“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金光速現,覆護神童。急急如律令,敕!”
咒語畢,只見小男孩頭頂閃過一陣金光,不知是黃符的顏色還是真的金光閃閃,但是眾人此時一片肅然。
顯然是被這兩位道長的高超手段鎮住了,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只期待下面會發生什麼。
主家看到這一幕也自覺臉色有光,心想果真找對了人,這錢沒白花。
金光閃過之後,小男孩雙眼突然緊閉,踉踉蹌蹌地走在兩米長的凳子上,雖然走得很不穩當,但是卻沒有人覺得他會掉下來,因為眾人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個不倒翁,雖然晃晃悠悠,但是腳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樣。
“如果那小孩能安穩地走完這段路,這棺材裡的老爺子就不會屍變了。”王晉寶突然小聲說道,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王天化說話。
王天化看了王晉寶一眼,介面問道:“如果走不完呢?”
“死者難安,生者塗炭!”
王天化聽完這句話就皺起眉頭,神情緊張地盯著場中正在過橋引路的小男孩,生怕他出現什麼意外。
其他村民並不知道過橋引路竟有這麼多說法,只是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中還有沒有奇異的事情發生。
就在小男孩走到長凳半道的時候,禍事突發,一條狀若肥豬的大黃狗竟然橫衝直撞到場中央,直奔小男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