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下一輩子。所以有人說,要愛就愛一個暴雨天為自己出去尋傘回來的人。這個人出現了?”
好時答非所問,“那時候,是程思修去體育中心找來一把傘接我回家,他渾身溼淋淋的樣子我現在還想得。”
“原來真的是他,當時我們都猜是程思修,你死不認賬。”
“我怎麼認?那不等於在說我和他好了?”好時仍然偏躺在沙發裡不肯起來,拉好蓋在身上的薄毯,準備好睡一覺的架勢。
“你們沒有好過嗎?”我將毯子掀開。
“其實我沒有喜歡過他。冒雨尋傘是開玩笑的,可你們竟然都信了。虧的你現在還是心理醫師。”
我將毯子疊起來,拉她起身。她的手冰涼涼的,只有一點點溫度。
“那麼現在這位呢?”我問。
“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
“他也雨天撐一把傘去接你麼?”
她起來穿好風衣,佯裝要趕緊逃跑的樣子。說,“在藍什麼時候也變成了三姑六婆了?我的好醫生。”
那天晚上我沒有陪好時吃飯,叮囑她早回家休息。她也沒有覺出什麼,開車走了。等她的慕尚完全離開了,我才慢慢把車駛出停車場。
暴雨已傾盆而至,如注的雨水都沒有給人喘息的機會,街上的一切浸透在水霧中,變成寂寞的光影。我的車開著開著像是陷進泥塘,寸步難行。後面有車焦急地響了幾聲喇叭,我只能將車靠邊,按開應急燈。副駕座上手機從包裡漏出來,我終於沒有再思量的力氣,直接播了你的號碼。你的每一個號碼我都不曾儲存,因為我都記得,每時每刻都能播出來。只是,我不願承認我是那麼的想播電話給你。
電話接通了。我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在藍嗎?”
“......是我。”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
“在藍?在藍?下雨訊號不太好。”
“你在哪裡?”
“在雜誌社交稿,沒開車被困在這裡。”
“我過來接你,在哪個雜誌社?”
“現在堵車啊,這裡的編輯一會兒要一起吃飯。你別來了。”
“在藍?你怎麼了?今天遇到什麼事了?”你的聲音裡透著關心,但那關心不深不淺,從來沒有越過你我的地平線。
你說話的溫度讓我漸漸清醒。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我能說我愛上了你麼?我能讓你知道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嗎?我如何讓你知道,我很挫敗。我無論如何也走不進你的心,我所做的不過是徘徊在外,拼命窺探。
“Berg,今晚能陪陪我嗎?我......失戀了。”
“啊,你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了?”
“已經結束了。你能來看看我嗎?”
“好吧,我晚一點就過來,你在診室嗎?”
“我在家裡。”
“好,你吃點東西。別太傷心了。”
掛了電話,我慢慢靜下來,甚至有些後悔給你打了這樣的電話。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嗎?或者只是醫生和病人。你會為誰開啟心扉本來就與我無關。我不應該向你索求感情,除非你會愛上的人,是我。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這黯淡無光的時刻,烏雲深處,陽光被撕成碎片。是的。我最討厭雨天了。雨天讓人情緒氾濫,負能量膨脹,愁緒萬千。雨天讓人泥足深陷在情感的漩渦裡,糾纏不清在回憶的錯覺裡。
你執著於你的過去,而我執拗於關於你的過去,果真我們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