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沉的日子,四野岑寂,烏雲壓頂,四個奇特的旅人穿行在山間,一個老人和三個孩子,從單調的山川景色中匆匆走過,那畫面蕭瑟如深秋。
安格斯從吉利克手中牽過那頭騾子,忍受著刺骨的山風不時灌面而來,夏季的草木瘋狂地生長,深綠色淹沒了四周,他一抬頭,前方簌簌驚起一片渡鴉,自羊腸小徑間斜飛過去。
“戰爭來了。”鐵匠大師呢喃道,他加緊了步伐,又開始催促那個倔強的女孩不要拖後腿,只是無論如何,既然安格斯堅持帶著她上路,鐵匠大師就毫無辦法。
泉水的聲音漸遠,靠近山頂的地方,光線強烈起來,他們可以看見遠處山中小湖的光芒,好似一枚枚璀璨的寶石。上方可以辨認出一片古堡廢墟,安格斯首先發現了那些矮牆的影子,便說道:“我們去山頂上休息一下,然後把這幾隻兔子烤了。”
食物的誘惑令眾人提起了精神,只有吉利克嘟囔著:“這地方烤肉不會引來什麼人嗎?”
“這地方哪有其他人,不生火的話,除非你打算接下來每天吃生肉。”安格斯沒好氣地答道。
“那要是有狼怎麼辦?”吉利克還是不服氣。
“把這個丫頭扔過去就好了。”鐵匠大師不耐煩地說道,女孩裝作沒聽見,依舊是那副傲慢的模樣,讓肯尼思大師恨得牙癢。
“哎呦……”走得最靠前的吉利克被什麼東西絆倒,然後摔倒在苔蘚上,他抬起頭,正打算抱怨幾句,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住了一件東西。
“有鬼!”吉利克魂不附體地大叫起來。
肯尼思師傅拔出劍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吉利克身邊,然後就看到了那個嚇壞吉利克的東西。
“起來吧,膽小鬼,不過是座石像而已。”
“這是什麼東西?”安格斯有些好奇,石像長得非常奇怪,身體不大,但是頭顱滾圓,獠牙露出,背上似乎還有一支斷裂的翅膀。
“斯普利坎——妖精的隨從,寶藏的守護者。”一個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音回答道,吉利克是最後一個意識到這聲音不屬於他們中間任何一人的。
安格斯的黑劍已經丟了,他只能拔出一柄匕首自衛。
“放下你們的武器,說吧,一群蘇格蘭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陰影中現出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形,對方身後還有許多把弓箭指著眾人。
“我們沒有惡意。”回答的是肯尼思師傅,“只是路過這裡,你們要是想要錢,儘管拿去,但是不要傷害他們。”
“真是些有趣的同伴。”那個黑影的斗篷被摘了下來,露出的是一張年輕人的面孔。
“他們是我的孩子……”肯尼思師傅的眼睛瞄向那幾個弓箭手,對方手中的武器並不是打獵的傢伙,而是貨真價實的戰弓,灰白的鵝羽搭在弦上,這是致命的威脅。
對面那個首領似乎沒有注意到鐵匠大師的目光,繼續說道:“可是你和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他又用威爾士語言說了幾句話,引得身後那群弓箭手狂笑起來。
肯尼思師傅看著安格斯鼻樑前那枚箭鏃,最終沒敢動彈。
“聰明。”首領彷彿在讚歎什麼,接著就一拳揮出,將鐵匠大師打暈過去。
篝火中,安格斯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那個將他們俘虜的年輕首領,這個強盜將他的鎖子甲剝下,只看了一眼就扔給了他的手下們,至於那幾只野兔,也被放到火上炙烤,和另一頭雄鹿一起發出誘人的香氣。
咕咚一聲,安格斯嚥下了口水,這個動靜讓年輕的威爾士首領回過頭來。
“小子,餓了嗎?”
安格斯沒有回答。
“只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就分你一條腿。”
“強盜,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兔子!”
“不,這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山林。”威爾士人答道,“你們和那些骯髒的撒克遜人一樣,不過是一群偷獵者罷了。”
安格斯啞口無言,他不願就此服輸,只能賭氣地不回答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