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汴安城裡也不像往年那麼熱鬧,國喪期沒有過,沒有宴飲,沒有酒樂,顯得有些蕭條。但也因為此,白幡幢幢的林家沒有顯得與整個汴安城太格格不入。
初七,林若的真正生辰日,也沒有像往年那樣吃團圓飯,大家都沒有這個心情。不過,慕容衝並沒有忘記給林若準備一支他親手雕刻的髮簪,那支簪子的簪尾上,依然有一個篆刻的“瑤”字。木頭沒有什麼溫度,但是,握在手心裡的時候,卻讓林若覺得很暖。
十五上元節,林若和林祁也沒有結伴上街去賞燈,懵懵懂懂的黎惜恩也沒有鬧騰,乖乖地在家裡待著,撥弄著黎焰讓人給他帶回來的白色兔子燈。
原本以為林謙死了,林家就能隨意可欺的人,在見識到林若的潑悍之後,收斂了些,尤其是潘覆,被嚇破了膽,到哪兒都把小兒子帶在身邊,生怕那個小妾、庶女生了歹心,把這根獨苗給害了。林家的鋪子也算是風平浪靜,沒遭到什麼大問題。
不過,因為綺蘭香、風花雪和摘星樓都閉門不開,林家生意上受到的影響還是顯而易見的。至於會不會傷到根本,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正月二十二,三十天孝的最後一日,林若、林祁、黎焰三個人在書房裡,面對著眼前的兩張密信,神色凝重。
一封是代國那邊送來的訊息,說是孟九公病重臥榻,澤國恭王孟斌將奉旨出使東魯,與東魯簽訂和平盟約;另一封送信來的人,讓三人都頗感意料之外,是萬家的那位高先生,他在密信中寫道,萬輝野心膨脹,與太子密謀要吞併林家。
孟九公是澤國的股肱重臣,是澤國玄甲軍的最高統領,不誇張的說,他的存在,可以說是澤國的定海神針,只要有他在,有他的玄甲軍在,其他諸國要跟澤國開戰,就要掂量著來。所以,孟九公病危之際,澤國皇帝派人來跟東魯締結和平盟約,也不足為奇。
但是這個高崇高先生,他不是萬輝最信任的人嗎?萬輝想要吞併林家,他不是應該幫著出謀劃策嗎?怎麼會反而向林家通風報信?而且,這封信,用的還是林家的高階密語——就是林若和黎焰可以透過敲擊交流、掩人耳目的那種!
這種密語,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如果不是因為這封信用的是林家密語,他們三人絕對會懷疑高崇的用意,但是現在……他們三人在書房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
林祁拿著高崇送來的信,左看右看,很是為難:“這個高先生……是我們的人?爹他從來沒有說過誒……”
林若點了點頭:“確實,但是,這不是咱們傳送訊息的那種密語,而是隻有你、我、舅父還有黎大哥,我們幾個人才知道的密語。這是不是證明,他是舅父很信任的人?”
兩個人都看向黎焰,希望他能給出一個答案。但是,很顯然,黎焰也同樣不知情。也許只有林謙能夠給他們答案,但是,現在林謙已經不在了。
而林謙在去世之前,也沒有留下關於高崇的隻言片語。
三個人都苦著臉,皺著眉,思考著。
黎焰深思良久,率先開口道:“不管這個訊息是不是真的,我們都要早做準備。萬輝是不是想吞併林家,我不知道,但是,太子一直都想把林家據為己有的。他曾經多次試探,希望我與你們反目,以謀取林家大權。”
太子剛流露出這種想法的時候,黎焰就把這種擔憂告訴了林若,後來林祁也聽了一耳朵,所以,當黎焰提出太子的野心的時候,他們姐弟倆並沒有露出太大的驚詫。
不僅是黎焰,章煦送來的密信裡,也提到了這一點。
青苗法在江南一帶的順利的試行,讓太子愈發飄飄然,也讓他心裡的貪念再次蠢蠢欲動:權利、財富、美女,是每個男人都想坐擁的東西,而且,有了還想要更多,一直身處在慾望旋渦裡的太子,尤其是。
因為青苗法在江南的順利推行,去歲在兩廣也開始試行了,至於兩湖之地,也預計在今年會進行試行。太子志得意滿,確實有資本。
林若抬起了眼瞼,目光深邃,閃爍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意味:“如果萬家當真敢打林家的主意,咱們也正好拿他們當出頭鳥,殺雞儆猴!”
黎焰細了細眼眸,眸中也閃出一道精光。他很快明白了林若話中的意思,順著她的話,意味深長地說道:“錢莊確實挺來錢的。”
林若看向黎焰,會意一笑。
但是,林祁沒聽明白,一頭霧水,目光在林若和黎焰之間來回逡巡,問道:“黎大哥,二姐,你們在說什麼?有什麼打算?”
林若對著林祁溫和地淺笑:“能夠制衡萬家的辦法,而且是釜底抽薪的法子。不過這件事,說起來有點複雜,一會兒讓黎大哥跟你詳……”
林若突然一頓,黎焰和林祁兩個人看向她,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著,不安地問道:“二姐阿若,你怎麼了?”
林若似乎陷入了深思,眸色晦暗不明地閃爍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緊張地看著她的兩人,說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或許,能夠解釋高崇的身份。”
“什麼事情?”林祁和黎焰異口同聲地問道。
“高崇在二十多年前,提出了‘存銀票’的想法,並且首先付諸於實踐,開始做錢莊生意,然後在當時京兆府尹劉耿的幫扶下,上陳御前,推行銀票。”林若不徐不疾地說道,“我到了林府的第二年,聽說了高崇的事,我曾跟舅父提過,那個高崇是個人才,如果能把他拉攏過來,一定如虎添翼。但是,舅父當時沒有答應。”
林祁看著林若,若有所思:“二姐,你是想說,因為我爹早就知道高崇是自己人,所以沒有答應?”
林若沒有贊同林祁的想法,但也沒有否認而是繼續說道:“我當時以為,舅父是覺得我年紀太小,所以覺得我說的是戲言。不過後來,舅父發現了我有經商的天賦,很多事情會詢問我的想法。在那之後,我又提過一次,但是舅父還是拒絕了我,說了一句‘時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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