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姀跟林若一直絮絮叨叨到很晚,索性便跟林若睡在一張床榻之上,臨睡夢之前,她還想著林若問她的問題:如果皇上堅決不同意,你願意跟著杜遠之私奔,過著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的窮日子嗎?
她下意識地想應承下來的,但是,當看到林若鄭重其事的目光的時候,那個肯定的答案,就這麼堵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林若最後笑著寬慰她,“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是,熙姀自己也明白,哪有這麼容易呢?
心事重重地睡下,等到第二日天亮,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只覺得頭疼。
林若便讓梅妝留下伺候著熙姀,自己帶著幽草和竹萱去了抄經室抄寫《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倒是沒有想到,半路遇到了早起晨練回來的曲瀟湘,而對方提出,也要跟著去抄抄經,靜靜心。
於是乎,本來給榮王爺預留的位置,就被鳳陽郡主霸佔,慕容衝只能換了個稍遠的位置,時不時抬頭,隔著好幾張案几的距離望一眼心無旁騖抄經的林若。
蘸了金墨的筆尖,在黑底的宣紙上留下工整的字跡。
經文早已爛熟於胸,無需再抬頭,眼觀文字,心隨筆走。攝心得定,消業增慧。
“爺,”陶福小聲地在慕容衝耳邊說道,“王妃說,抄經要專心,切忌妄念叢生。生了妄念,經文會抄錯的。”
慕容衝看了陶福一眼,看了一眼自己案上才抄了兩行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會意地點了點頭。
經文若是謄抄錯了,是對菩薩的不敬。要將剩餘的經文抄完,再抄補闕真言七遍,在菩薩面前焚化致歉,然後再重新抄錄一份。
他用的和曲瀟湘一樣,都是黑墨青紙,而且不像林若那樣是一整卷,而是分開的一張一張紙箋,若是哪頁抄錯了,只需重新抄錄那一頁,不像林若,若是抄錯了,整一卷就前功盡棄了。
看林若抄經,確實一件能靜下心來的事。慕容衝嘴角一勾,也靜下心來,專注地謄抄佛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竹萱和幽草兩人,一人研著金墨,一人雙手將已抄好的佛經一端捧在手心,幫著林若將經卷往右收起。
謄抄了一個時辰,抄錄了一半。林若小心地放下筆桿,轉了轉發酸的手腕,輕輕閉上眼睛,小幅度動了動脖子。金字玄底,看得久了,目光會不自覺地晃到。
“夫人,我幫你揉揉。”
竹萱放下了手裡的金墨,準備幫林若捏捏手腕。
林若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抄佛經修的是身心,沒這麼嬌貴。”
一旁的曲瀟湘聞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筆,看看林若抄的經卷,再看看自己抄錄的,還不及她的三分之一。
而且,林若抄錄的經卷字跡工整,便如她待人接物時的進退有度,規矩合理。
小憩少宜,再動筆之時,外頭傳來了一陣騷亂。
“出什麼事了?”
抄經室裡的不少人都起身往外頭看去。
跟著曲瀟湘而來的燕翎軍和榮王府的護衛趨步進到抄經室之中,把外頭髮生的事情詳實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