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焰的命令,那三個北契人都聽到了,但是,只有一個人聽懂了。可即使他聽懂了,也沒什麼用。他眼中流露出的一剎那的驚惶,被冷夙準確地捕捉到,劍隨念動,奪命的寒鋒率先向他而去。
這個人是彌裡的心腹之一,功夫不弱,在倉皇之下,擋下了冷夙的兩記殺招,卻沒能擋得住第三下——他的彎刀,在冷夙斬落的劍下斷成了兩截,而那未收勢的利刃,“噗嗤”一聲鈍響,從他的肩頸沒入,血湧如注,讓他瞬間失去了反抗之力。
“啊——!”
驚聲尖叫的人,變成了質耶。
黎焰用手握住衣袖,止住血,然後體貼地橫在胡蘊秋的眼前,替她遮住了這血腥的場景——當年,他的夫人慘死的情形,一直都鏤刻在他的腦海裡,不曾褪去。下意識的,身邊的女子驚惶的模樣,讓他不自覺地想起他的夫人在面對鮮血、殺戮和死亡的時候,該有多麼惶恐。他甚至溫柔地寬慰胡蘊秋一句:“還有力氣的話,把耳朵捂上。”
溫柔的聲音,竭力的庇護,胡蘊秋的目光怎麼都不能從他身上移開了。就這麼專注地看著,似乎是忘了害怕,忘了他們此時身陷險境。
解決餘下的三個北契死士,冷夙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但在此之前,質耶率先從驚惶中回過神來,在逃跑和留下之間猶豫片刻,看見黎焰依舊體貼地護著那個長得普通、穿著普通、什麼都普通的女子,心中怒火中燒,抽出了她自己的彎刀,不顧一切地向著胡蘊秋刺去。
“冷夙!”
就在黎焰出聲的同時,冷夙注意到了質耶的異動,利落地旋身,執劍往後,擋格住背後的彎刀,然後向黎焰那邊衝去,執劍的手一記肘擊,準確地打在質耶的頸動脈上。質耶行動一頓,瞳孔陡然放大,然後手中的尖刀落地,整個人無力地倒下,就躺在黎焰的腳邊。
冷夙沒有多停留,以凌厲而利落的招式,解決了最後一個北契死士,在對方身上抹乾淨劍上的血漬,回到黎焰身邊:“公子,你怎麼樣?”
黎焰的手依然擋在胡蘊秋眼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質耶,沉聲回道:“中了毒,真氣凝滯,渾身無力。”
冷夙略一思索,把那四具屍體都搜了一遍,發現了一個棕色的小瓶,他謹慎地沒有開啟,輕輕地晃了晃,隔著軟木塞小心地嗅了一嗅,覺得有一瞬間恍惚,趕緊把瓶子從鼻翼移開,說道:“公子,這大概就是你中的毒。他們身上沒有解藥。”
黎焰和冷夙的目光一起投向了質耶。
帶著不知名卻藥效勁猛的毒藥,為了防止自己誤中招,一定會帶著解藥。既然不在那四個死士身上,要麼是事先服用瞭解藥,要麼就是在質耶身上了。
黎焰和胡蘊秋都動彈不得,只能冷夙動手。好在冷夙這樣見慣了生死的殺手,沒什麼男女大防的顧慮。只是,搜遍了質耶渾身能藏東西的地方,諸如腰間、衣袖、錦囊等等,卻都沒有發現解藥!
看樣子,他們是事先服用瞭解藥的緣故,而這解藥,也剛好是一人一份,沒有存餘。
“……”
黎焰的眉頭緊蹙,看來,質耶是有備而來。但她可不是如此思慮周全之人,背後一定有人指點。會是誰呢?
“唐門”率先出現在腦海裡。
冷夙也想到了這一點,西蜀的人如今可就在汴安城中,護在那位湛親王身邊的,可不乏唐門之人。思慮片刻,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白瓷瓶,正是在北境時林若給他的百草丹:“公子,這是百草丹,或許……能解毒。”
藥不能亂吃,尤其是在中毒的情形之下。
但是,百草丹是“鬼醫”莫用愁的獨門秘方調製的,能解百毒,尤其是針對唐門的毒,即便不對症,反效果也小,值得一試。要不然,讓冷夙帶著一個昏迷兩個全身無力的人離開這裡,實在是有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