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白闕。
這話,可比前頭的那句直白多了。
但讓林若在意的,不是那句“有緣無分”,而是他說的“回”到京中。
這個“回”字,用得耐人尋味。
白三娘是地地道道的揚州人,據她所知,從未來過汴安城。白闕是白三娘撿的兒子,當然,私生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挖人陰私的事,除非這個人有值得被挖的價值,牽扯到與自身或者林家有關的事,否則林若也不會閒著沒事,專門安排人去刨人家底。
白闕一副“快點來挖我的底”的架勢,確實勾起了林若的好奇心,但這種送上門來的真相,往往背後都潛藏著極大的陰謀。
當然,也有可能是白闕故佈疑陣的緣故。
但白闕既然敢這麼做,要不就是他的真實身份令人意想不到,要不就是他背後的黑手想要借他試探、甚至構陷林家。
“白公子從前見過我?”
林若挑了一個最普通、最不動聲色的切入點,旁敲側擊。
“我不曾見過你,你也不曾見過我。”白闕愜意地呷了一口茶,指了指臉上的銀面具,“如果你曾經見過,必然會對我的樣貌終身難忘的。”
分明只要回答一個“不曾”就可以,卻偏偏多說了好些話,似乎是想將他手裡的線索都透過這樣隱晦的對話傳達過去似的。
林若的目光,順著白闕纖長的手指,打量起他的面具來。那右眼眶周圍嵌著金絲和金粉勾勒出的如同鳳凰尾羽似的花紋,確實令人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收回視線,林若淡然地問道:“既不曾相見,又談何緣深緣淺?”
白闕輕聲哼笑,隔著藤桌,向林若這邊湊近了幾分,面具之後的眼睛精光閃爍:“緣深緣淺,老天爺早就給註定好了,豈是相見不見決定的?”
林若也向前俯身,抬手托腮,目光灼灼地看著白闕:“那便要請白公子指教了。”
“林姑娘當真不知曉我的身份?”
“揚州白三孃的義子,除此之外,白公子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嗎?”
白闕嘴角一勾:“當然有。冷十一難道不曾告訴過你嗎?”
林若一愣,當日斬蓬認出冷夙一事,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但因為事情太多,被她忽略了。冷夙從前是殺手,被斬蓬這樣見過血的護衛認出,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看來,冷十一沒有告訴你。”
“是我不曾問他。”
林若毫不猶豫地反詰,目光中多了一絲凌厲。
白闕嗤笑著,身形往後退了退:“林姑娘果然是個好僱主,有魄力,居然這麼信任一個殺手!難怪能讓冷十一死心塌地地跟著。斬蓬,換了你,你跟著嗎?”
一直杵在身邊一動不動的護衛,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個“不”字,然後繼續盡忠職守地立著,不動如山。
林若放下了手,指尖有意無意地撥弄著杯盞:“這麼毫不猶豫的答案,白公子信嗎?”
“信吶!因為我也是個好僱主!”
白闕朗聲笑著,依葫蘆畫瓢,避開了林若綿裡藏針的挑釁。
“而且,斬蓬也是個盡責的好護衛。”
“正巧,阿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