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容衝一下子想通了關鍵,林若也沒有繼續隱瞞:“是,所以我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去證實我的懷疑。”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只要維持我這個榮王正妃的身份就可以。”
“聽著似乎並不難,不過,我怎麼感覺你話裡有話?”
林若笑道:“王爺真是夠謹慎的,我要的只不過是表面上的相敬如賓而已,至少不讓皇祖母、皇上、舅父和小祁他們擔心我在王府裡受了委屈,也別傳出你我不睦的訊息即可。”
自林鳶兒被太后認了乾女兒,顧漫希和顧漫雪一直是按照太后的旨意,稱她為“皇祖母”的,直到現在都不曾改口。皇太后年紀長了,平日裡很喜歡這些小輩,尤其對聰敏的林若愛護有加,是真真兒地疼著她的,當然也在於這位早已經歷過年歲沉浮的長者看得出來,林若對她的敬重和尊愛,是真情實意的。
慕容衝挑了挑眉:“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難辦。”
其實這個條件並不過分,他奉旨娶她,即便是為了太子,他也會給她應有的榮光和尊重。他只是比較好奇林若究竟想用什麼樣的籌碼來交換,故而暫時拿喬。
林若並不在意,目光看向被盤子扣住的大碗,悠悠一笑:“時間差不多了。”
手指隔著素絹,將扣在大碗上的盤子取下,勾人的香味撲面而來,慕容衝詫異地發現,方才的那一團看著有些粗糙的食材,此刻竟然神奇地變成了一碗色香俱全的湯麵:微微泛黃的面片已經軟化,翠綠的菜葉和橙色的胡蘿蔔丁綴在其上,還有牛肉絲半遮不遮地夾雜在其中。難以想象,這是方才一炷香的時間內,僅僅靠一碗熱水完成的傑作。
林若將速食麵推到慕容衝面前,又遞過一雙筷子,說道:“王爺嚐嚐?”
慕容衝此時腹中正好有些飢餓,清渠吩咐廚房熬的清粥小菜還未送來,遂接過了林若遞過來的筷子,試著夾了一塊麵片送入口中,勁道十足,齒頰留香,不免又多吃了幾口。
“王爺,以軍旅之人的口味來說,這味道如何?”
趁著慕容衝回味的間隙,林若不失時機地發問。
慕容衝是何其聰明之人,從林若的言語之中,便意識到了這碗麵的價值所在:方便速食,葷素搭配,味道極佳。對於經歷南征北戰、浴血廝殺的榮王來說,他太清楚軍情如火四個字意味著什麼。一腔忠肝義膽,領輕騎軍千里奔襲,出奇兵,定勝局,貴在神速,生火做飯的時間能省則省。
這一次一次的捷報,是由多少將士的鋼筋鐵骨換來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又有多少將士在戰場上忍飢挨餓,就靠意念支撐著,拋頭顱灑熱血,打完一場場的硬仗,等著得勝回營,吃上一口熱騰騰的飯菜……
思及此,慕容衝深深的嘆息一聲,把筷子擱在碗上,黝黑的眸子裡情緒複雜:“這份籌碼真是夠貴重的。”
若說作為第一份籌碼的空白休書跟和離書,是解決了他心中的顧慮,那麼這一碗速食麵,則是深深地打動了他身為軍人的鐵血赤膽,讓他終於打定主意,信任眼前這個突然闖入他生命中的女子。
想到風花雪競價的真實目的,想到林若心懷將士的胸襟,慕容衝鄭重地她若一拱手,沉聲說道:“阿若,我替東魯的萬千將士,謝謝你。”
林若微微頷首,淺笑道:“王爺,你這聲謝,我可不敢當。我只是個商人,最初吩咐下去,讓人制作這速食麵,不過是為了發一筆戰爭財而已。王爺這一謝,倒叫我不好意思抬高價碼了……”
慕容衝一愣,但看她巧笑顏兮的眉眼,便知她是在玩笑而已,當即也勾了勾嘴角,順著她的話道:“自然是不會讓你做虧了本的買賣。”
“那就多謝王爺了,這第二筆買賣,算是談成了!”林若將木盒遞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衝微怔,旋即意識到她這是曲解了自己的話,當做雙關之意來理解了:謝他不會因私壓低速食麵的價格,也預設他同意了她的第二個要求。
但慕容衝卻沒有出言反駁,而是預設了她的這個結論。這前兩份籌碼,足以讓他震撼於她的細膩心思和坦率胸懷。林若的這個條件其實並不難做到,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中,便嘴角一勾,接過了林若手中的木盒。
“也不需要憑證?”
林若笑著搖頭:“不需要。”
看著林若坦蕩蕩而自信的笑,慕容衝點了點頭,為她的氣度折服。隨後,他不禁將目光投向了最後留在她那邊的卷軸。
前兩份籌碼,一份比一份合乎他的心意,讓他越發地好奇這最後的一卷卷軸之中藏的是什麼秘密。林若索要的前兩個承諾里,還沒有提及曾跟他說過的保林家上下平安之事。以她對林家和家人的重視程度,向他索要的第三個承諾,應該就是這個,可是她給出的又會是什麼樣的籌碼,才能讓他甘心許下這樣的承諾呢?
林若鼻尖微動,輕道:“有人來了。”將面前的卷軸收入袖子之中。
慕容衝也聽到了聲響,暗歎林若的嗅覺之靈,遂將信封和木盒收起,兩人正色危坐,等著來人進來。
清渠和幽草帶著廚房備好的清粥小菜進了房中,清渠見慕容衝面前的那一碗麵湯,有些疑惑,不知是何時何人所送。但她的餘光瞥向身邊的幽草,一副低眉恭順的表情,暗暗讚歎,隨即也收斂起眼中的疑惑,將清粥小菜佈置妥當,正準備幫慕容衝盛粥,卻聽到自家王爺說道:“都退下吧。”
清渠還沒反應過來,幽草已經應了一聲,抱著托盤準備離開,見清渠還在發愣,不動聲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清渠回過神,也應了聲“是”,兩人便一起退出了新房。
幽草正準備離開,見清渠還杵在門口,一臉疑惑,忙拖著她往外走。
“等、等等,咱們還是守在門口吧,萬一王爺和王妃有什麼吩咐呢?”
幽草斜睨了她一眼:“王爺和王妃若是有吩咐,自然會喚我們。此刻他們二人新婚燕爾,洞房紅燭,難免要說些悄悄話,你想杵著偷聽不成?”
清渠趕緊擺了擺手,最後看了紅綢撩動的新房一眼,便跟著幽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