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衝千年寒冰的臉上閃過一絲赧色,清了清嗓子,並沒有直接回答林若的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你待人一向如此?”
“當然不是。王爺這幾天讓人收集不少關於我的訊息吧?”
慕容衝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對所有人態度都一樣呢?就好像戲臺上的變臉,每個人都有很多張面孔,來面對不同的人。冷漠的,友善的,決絕的,狠辣的,不一而足。只不過,能讓我用這張面孔來對待的人,為數不多。”
“你的意思是……”
“是,面對信任之人時才有的最真誠的樣子。”
慕容衝不由得皺了皺眉,沉吟良久,才問道:“為何?”
“我想成為王爺的盟友,所以,我得先取信於你。”
慕容衝神色一凝,類似的話,也有一個女子對他說過。
只不過,她說的是:我授命來殺你,所以,我得先取信於你。
她橫刀相向,要取他的性命,可是她卻在最後放棄了,用自己的命救了他。
他心動了,費勁千辛萬苦將她救回來,把她留在身邊,可是她又走了,不告而別,這麼多年,杳無音訊……
這麼多年了,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隱刺,怎麼都不能從心裡拔出。
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再見到她,他一定要攥著她的肩質問,究竟為什麼要這般對他!而他這麼多年來的執念,其實也僅止於此。
“王爺不信?”
見慕容衝面上陰晴不定,良久都沒有開口,林若率先打破了沉默。
黑眸一沉,慕容衝沉聲說道:“郡主的這句承諾太重,本王承受不起。”
“是嗎?”林若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一句承諾而已,看許諾的物件值不值得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王爺也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天涯淪落人,可不是隻有王爺一個。”
慕容衝眉頭皺起,眼中露出了殺機:“你什麼意思?”
林若卻恍若未覺,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裡的杯子:“王爺是否知道,三年前,我曾重病一場?”
“略有耳聞。”
林若的目光看向不知名的遠方,連聲音都飄渺起來:“那場病,林府上下沒有人知道緣由,我也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包括伯瑜。‘有時終有,無時莫求’……”
這八個字,便是晦悟住持送來的那一紙佛箋上的字。
林若聲音在這個時候,停頓了許久,似乎是講述的人在回想曾經的記憶。慕容衝也沒有打斷,靜靜地看著目光迷離而沒有焦點的林若。
“曾經有一個人,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至少從我的感覺上來說,是這樣的。我的一切他都知曉,我也以為我瞭解他的一切,但是並沒有。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發現,我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林若的聲音似是漫不經心,但眼中的哀傷卻不可遏制。傷口結了痂,卻會時刻提醒自己,曾經遭受過的那段鮮血淋漓的記憶。隨之而來的情緒,如有實質地掐著咽喉,令人窒息。這樣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體會到的。
而林若相信,沒有人會比慕容衝更明白了。